所以,方才朱祖便引用了朱衷之语,说,君子子言必行行必果,要言而有信。其实朱祖的意思,重点不在君子子这个称谓上,而是暗指,朱徵言而无信,去而不返,弃众人于朱寿堂上,为他这个西平侯得意的四子,南阳太守的接风洗尘宴而不顾,是个言行不一之人。
而玉珏,恰恰抓住了前者,也以君子子相对应的女子子自称,针锋相对地剑指庶弟朱祖。
君子子女子子,只不过是官方书面语言,其实就是简单的男子和女子称谓,一如女兄女弟的没什么大不了。可此刻被九姑子提溜了出来,就显得意义非凡起来,玉珏的意思,明显是暗讽朱祖不够君子子的年龄,当不得君子子的称谓。
玉珏这么旗帜鲜明地针对朱祖,显然是为君父挣脸面。朱徵便欣慰地深深看着九姑子,颌首道:“珏儿起身吧!嗯,好,到底是我朱氏的大家贵女,仪态端方,贤淑有礼,嗯,好!等下大车里有礼物给珏儿。”夸赞之意溢于言表。
“女子子玉珏多谢君父大人!”玉珏说完,便仪态端庄地起了身,退回至原处。却于走过朱祖面前时,下颌止不住地高高扬起,同时又甩给朱祖一个斜睨的眼神。
竟然这样!顺着他的意就有礼物可得,不顺着他,就连声指责,还抱怨起旁人来,半点没有为人父的自觉!
洛溪冷眼瞧着朱徵,暗自腹诽:这具身子的生父当真够可以的,脸皮还真厚!
遂对朱徵起了不敬之意,眼神里便不自然地流露了出来。
原本小姑子这方给朱徵见礼,若论嫡庶的话,该当嫡女洛溪先行,可玉珏抢了先,顺序便颠倒了。而此时的洛溪,正自暗诽不已,竟没能立即上前给朱徵行叩拜大礼。
一时间,场面就有些冷清……
静候着下一位小姑子的朱徵,等了半晌也未见动静,便眼神不善地睃了下八姑子和六姑子。
侍立这一侧的顺序,先是朱超、朱祖两位郎君,接着是按照年龄齿序排列的六姑子玉陌,八姑子洛溪,和九姑子玉珏。若论齿序的话,该当六姑子玉陌先行,可现下无论从嫡庶,还是齿序的排位,怎么也轮不到首发出场的玉珏,却当先出列,这便有些……混乱了。
此时,若洛溪上前行礼,乱了嫡庶顺序;若玉陌上前行礼,又乱了年龄齿序。所以,六姑子玉陌也不知是否该当上前,便也如八姑子般,怔愣在了原地。
面对着如此这般的冷场,和由此引起朱徵的不满,四夫人柯氏却是乐见其成的。因为,无论是六姑子还是八姑子,任谁不得朱徵的欢心,都会凸显出她的嫡女玉珏来。至于玉珏乱了顺序,也不会有伤大雅的。
只不过是先后而已,作为君父的朱徵,岂会当真挑剔?何况玉珏总归是他嫡亲的嫡女……
柯氏便依旧肃穆着一张脸,丝毫没有开口提点,同样尊称她为君母的两位小姑子之意。
而一旁的田氏,只有急得抓耳挠腮却又无法出声的份儿。她身为妾室庶母,根本没有资格,在这时开口提示六姑子。是以,脸色好似便秘般,异常的憋闷。
平日里,原本与洛溪来往亲密的朱祖,此刻正兀自垂首,一脸的替母不值跟惋惜。
朱超隔着朱祖和玉陌两人,自是无法向洛溪打眼色,只有干着急!
傅母侯氏不愧为是柯氏的贴身忠仆,见此情形,也一动未动地恭立着,形如影壁。只滚动的眼皮,暴露了她此刻活泛的心思。
这一下,够得上出声提点的人,皆默然无语,场面就愈发冷清起来,倒显出僵持的意味来……
而本该享受礼见叩拜的朱徵,却也不好开口言明,要玉陌或是洛溪上前给他行礼。
便只有又睃了眼六姑子和八姑子。
终归是田氏的使眼色,令六姑子醒过神来,当即便紧走几步,跪倒在蒲团之上,给朱徵行了稽首大礼。
也不知是六姑子见机行事得快,赢得了他的好感,还是出于一视同仁的考量,朱徵轻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道了句“等下大车里有礼物给陌儿”。
闻言,田氏的神情终是松弛了下来,禁不住亦轻舒了一口气。
玉陌谢恩退下后,就剩洛溪一人了。折腾了这许久,洛溪再是不走心,也注意到了方才的冷场。
当下上前,行至蒲团前,给朱徵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