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着冷静地对李环道:“传令下去,全体人马撤回营地。”
“是!”李环大声应道,一路策马传令。
几名侍卫在王爷左右护卫着,一步一步后退,从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撒出,纵马驶回驻扎的军营。
军医幄帐处,从战场上撤回的伤兵横七竖八乌泱泱一片在地上躺着或坐着,等待医者救治。除了痛苦呻吟,悲痛叫唤外,人人都沉默不语,没有人互相说话。没有从战场上撤回来的战友,大概是永远也回不来了。
砍杀停止后的战场,除了血腥臭,就是一片死寂。一名断了一条腿的兵士,浑身是血从断臂残肢的累累死尸中艰难爬出,靠坐在烧得焦黑的横垣上不停喘息。
天空中,成群结队的秃鹫俯冲下来,生生啄起那些死尸身上的一根根肠子,一条条血肉。
兵士恐惧得尖厉哭叫:“滚开些!滚开些!”
一只秃鹫张大尖锐腥臭的鹰啄对着他啄了下去…
李环来到军医幄帐,老军医给他受伤的手臂敷上膏药包扎好后,一张老脸皱得像橘皮,凝重道:“将军这手臂要好生养着,不能再使力,不然就废了。”
“好…多谢先生。”
李环吊着手臂走出幄帐,实在困得厉害,想先去歇了。转过一排烟雾缭绕,火炬闪烁的幄帐,看到中军帐灯火通明,显然王爷还未就寝。不知王爷是否还有吩咐,便强打精神,走了过去。
赵道明坐在帐中行军床上,一拢白衣,一头乌黑的长发直达腰际,随意披散在后背洁白的衣袍上,显得妖魅而美丽。骨节分明的手上握着一支墨笔,朗眉微蹙,俊目微垂,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举手投足间,显现出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
他正在床前小桌子上专心写信:
“月儿,你好么?甚是想你。燕山关尚未攻下,心烦难安,夜不成寐。与北虏短兵相接,今日打得异常惨烈,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想改用弹药轰炸此城,将它侇为平地,减少我军伤亡,又不忍炸毁城内无辜。两难之际,你说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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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与北虏这样打下去,将士们伤亡太大,干脆弹药推上去轰平了它…”黄忠大踏步走进帷幄,忿忿地嚷道。
赵道明收起信,仔细折叠好,放在枕边。抬眼冷峻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黄忠与王爷冰冷的眼神对视,声音嘎然而止,心突突地跳,手内心冒出了汗。难道是自己刚才喝了一大碗酒,失言了?他耷拉着脑袋,站在一旁,不敢再言语。
李环吊着缠满绷带的一只手臂,走到帷幄门口,对站了一排的斥候点点头,跨了进去。
赵道明见李环满是疲惫地进来,还吊着伤臂,脸色缓和下来,关心道:“伤到骨头么?快些去歇了。”
“爷,属下这伤不碍事,养一养就能好。”
李环闻到一股酒气,扭头见黄忠涨红的脸,心下顿时不快。两军交战之际,时刻高度警觉,喝酒误事咋办,得寻机给他提个醒。
“你们都下去吧…抓紧时间歇一歇。”
“喏”,两人恭敬地退出帷幔。
赵道明见两人出去了,拿起枕边的信,将它装进布袋中。里面有一大叠写给月儿的信,他实在太想她了,就给她写信,将所有的思念都写进信中。这些信一封也没有发出去,他知道,若是发出去被任何一方势力截获,对他和月儿都极为不利。目前,自己只有拚死一战,攻下燕山关,才可在朝堂上扳回一局。
漆黑的夜里,帐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噼里啪啦打在篷顶上,像在低吟一首悲凉的曲儿。内侍过来轻声问:“王爷,寝吧?”
赵道明点点头,内侍熄灭床前的几盏灯,又退回门边。
一阵倦意袭来,赵道明在床上躺下,睡意朦胧中,看到一片雾气蒙蒙的林子。他茫然地走在草丛中,突然听到月娥的呼救声,心里一痛,震惊极了。他沿着呼声狂奔过去,四下寻找,只见白雾茫茫中,一只吊睛白额虎,张开血盆大口,扑向前方的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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