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不…怕…”
桑嘉觉得自己失言了,吓着了她。想说几句安慰话,心又跳得厉害,要说的话想不起来。他怔怔站着,有些手脚无措。
月娥看到地面也没什么,不过是别人好心提醒的一句话。她向桑嘉点点头,疾步往马车走去。那边有火堆,蛇这类动物最怕火。
她到马车上拿了一张小软席,铺在火堆边的草地上。火堆对面的梓阳已喝得酩酊大醉,倒在草席上睡得正香,扎哈和婢女们坐在火堆边也是东倒西歪打瞌睡。
夜深了,月色更加昏暗。广阔无垠的草原上,浓浓的雾气正从四面八方升起来,草地变得灰蒙而神秘。
月娥坐在软席上,身边有火堆,有人气,多少使她安心一些,也迷糊着进入梦乡。
辽国的国都城北街,雍王府邸外院书房,身材高大强悍的大王子耶律长鸿身穿宽大的酞菁蓝锦绣长袍,靠坐在雕刻精致的描金红木榻上。他三十七,八岁,浓眉大眼,苍髯如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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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待低眉垂眼,走上前去躬腰给他禀报:“大王,喀纳来了。”
“让他进来。”耶律长鸿洪声道。
喀纳从门外大步迈进来,他身穿灰色长袍,下穿浅灰套裤,裤腿塞进黑色短靴里,显得很精干。他三十来岁,淡眉细眼,面白无须,是耶律长鸿的心腹近臣。
喀纳行礼后,紧走几步凑近耶律长鸿耳边,轻声禀道:“臣派家中仆人去燕山关打探到,七王爷在燕山关损兵折将有二十万,消耗去了大半兵力,如今他手中不足二十万人马,与大王爷相差无几。”
耶律长鸿的浓眉紧紧蹙起,眼睛跳了几跳,不可置信地嘀咕:“宋人怎会变得如此厉害?打得一向都是自命不凡的七哥儿如此惨烈,如今他身在何处?”
喀纳的声音压得更深:“探子来报,七王爷在羊坨城受了重伤,正在回国都的路上,大公子和梓阳公子不知怎地也在他身边。”
耶律长鸿沉闷地想了一阵,方淡淡道:“大公子他们出去游历,可能是碰巧遇上。”
他前些日子给桑嘉讲过,男子汉就要多去各地游历闯荡,增长见识,结识些好汉,不要整天只会窝在家里耍枪弄棍,吃喝玩乐。
桑嘉当即表态,明日便约梓阳一道,出门游学。
喀纳低声道:“如今七王爷身负重伤,正在大西尔草原上,随行只有六万兵马。大王爷隐忍多年,此时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若是…”
他狠狠地做了一个手势。
耶律长鸿站起身来,走到桌子边倒了一杯茶递给喀纳。按捺住激动的心跳,沉声问:“本王如何做?”
喀纳双手接过茶杯,几口就喝完了茶水。抿嘴献策道:“若是他们走近道就会过隘口,那里离契丹国只有二百多公里,快马不到一天就赶上。若是七王爷又折六万兵马…”
耶律长鸿眼睛发亮,仿佛看到金光闪闪的黄龙木龙椅正在向他招手。他本来就是长子,为辽国立下汗马功劳时,七哥儿还未出生。就因各自之母身份不同,他们就永远做不成兄友弟恭。
他点点头,又倒了一杯茶递给喀纳,“你继续说。”
喀纳从小跟在耶律长鸿身边长大,是他母族的表弟。耶律长鸿对他很器重,赏识他的学识,最难得的是百分百信任他,将他当兄弟看,从不把他当外人。他就是耶律长鸿身边的一条忠犬,巴不得大王爷成为储君,母族也跟着沾光。
他见屋里四下无人,凑到耶律长鸿耳边道:“他和三哥儿曾联手杀了契丹王爷,契丹国发誓要报仇。如果派大雕鸟去通知契丹王子,在隘口设下埋伏剿灭六万人马,大王再暗中派去死士捕杀。内外夹击,既使他逃过此劫,回朝已元气大伤。”
耶律长鸿听罢沉默不语,计策倒是好计策,可这样一来就是里通外国,与敌国联手剿灭自己国家的将士了。将来把柄若是留在别人手上,有人质疑,如何是好。他的脸色阴晦不明,负手在屋里慢慢踱步,反复思量。
他走到廊下,对着无尽长天,黑夜尽头终于下定了决心:无毒不丈夫,妇人心肠就干不成大事。他对廊下静静站着的内侍道:“将白雕唤来。”
“是。”内侍快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