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七爷顿觉身心轻松,对外喊了一声:“传膳,上酒。”
他的眉宇间光彩照人,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桑嘉原本来给七王爷辞行,是想要稳住他,打消他对自己的疑虑,以便行后事。没想到还收到这么重的仪程,也表现出了笑逐颜开。
他端起酒杯,脸上有淡淡的忧伤,说的是真心话,“七王叔,侄儿感谢你这么多年来的爱护,先干为敬。”
一扬脖子,一杯酒下肚。
七爷半眯着眼睛,深深地看着他。
两个跟屁虫,一个已撒手人寰,一个即将远离。他也一扬脖子,满饮了杯中酒。
“嘉哥儿,你年轻,不要意气用事,若是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此时反悔,还来得及。”
“感谢七王叔对侄儿的爱护,侄儿也深知父母在,不远行的道理。但是侄儿守在家中,除了陡增父母烦恼外,别无是处。况且家里还有一大群弟弟和姐妹,少侄儿一人,还让父母多省些心。此次外放,是侄儿心甘情愿去的。”
这小子也许是感到压力大了,不愿两头为难,自己避开了。作为长辈的七王爷拍拍他的肩头,一切尽在不言中,“干了此杯…”
“呯”的一声,两人碰杯,各自一饮而尽。
“七王叔,您的大婚侄儿不能参加了,在此先敬您和…”
七爷打断了他的话,“嘉哥儿,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聚,干了此杯!”
“干了…”
两人喝得眼前都是重影,桑嘉踉踉跄跄站起来,“七王叔,侄儿告退。”
七爷喷着一口的酒气,对身边“阿三,送长公子回去。”
“是。”阿三应了一声,伸手扶住摇摇晃晃的大公子,带着他走到了屋子。
屋外凛冽的寒风一吹,桑嘉弯腰咳嗽起来。
桑嘉坐在花园里的亭子间,歇了一会儿脚步。四下一看,夜幕下,各处屋子里点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他脚步虚浮地站起来,伸手胡乱一指,“阿三,去那处酿酒作坊,找阿木多拿些酒来,爷要带回去。”
阿三双手护着他,应道:“爷,你站稳些,奴才这去拿。”
“扶爷一道去,挑好的拿。”
阿三扶着东倒西歪的大公子,走了半晌的路,才走到外院偏房处的酿酒作坊。
作坊里一灯如豆,阿三扶着人还未进门,声音就吼开了:“阿木,大公子要带酒回去,你快些装筐子。”
桑嘉跨进屋子,靠在门框边,定睛看着作坊里整齐排列的一坛坛烈酒,对垂首躬身的阿木道:“本公子要走很长的路,多装些酒,在路上喝。”
阿三指着一排酒坛子道:“这些都给大公子装上。”
“是。”
阿木手脚利落地将酒坛子放进竹筐里,十多坛酒装了两大筐。
他凑上前问:“大公子,奴才给您送到门口去?”
桑嘉将手一摆,转身对阿三道:“你去叫巴鲁给爷准备马车,将这些都搬回去。”
“是。”阿三很快消失在暮色中。
阿三一走,桑嘉一脚踢上门。少年眉宇紧锁,俊脸在幽暗中异常冷冽。
阿木心里一突,按捺不住心里的慌张,说话也结巴了,“大…大公子…有何吩咐。”
“阿木,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