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呼呼地吹着,冬日的寒冷,却吹不透这人间烟火。
烛火通明,里里外外,照彻人间。
“再有三天就过年了。”旁边那一桌人,拢共七个,一看便是一家子。两个老的,两个年轻些的,还有三个小娃娃。说话的是最年长的那一个,他正摸着自家孙儿的头,满脸慈爱地问道:“有啥想吃的给爷爷说,爷爷点。”
“我想吃烧牛肉,加糖的那种。”小娃儿奶声奶气,两只眼睛闪亮极了。
“行行行,你想吃啥都行,伙计,来一份烧牛肉,甜口的。”老爷子叫一声,那小伙计,便立刻应道:“好嘞,甜口烧牛肉一份。”
高声的吆喝,这边落下了,另一边又响了起来。
整个酒楼里,热闹极了。
张良擦了擦眼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实在是,让您见笑了。”
寇准微微一笑,闻着这人间的烟火气,缓声说道:“这有什么可笑的,这感觉,我也许多年没有过了。”
上一辈子,寇准少年的时候就出了家,当个道士,那个时候,他一心求道,真正的太上忘情。所有的情感,哪怕是师徒之间的,父母之间的,都格外的淡薄。
更久远的记忆,随着寇准成就神仙,也逐渐浮出水面。
在更久之前,上一世的上一世,那一世的寇准,倒也是在修行。
只不过那时候的他,没能得人身,是一棵道观中的古树,活了三千两百年,见惯了风风雨雨,性子更为淡泊。一场大火,让他有了上一世。
如果寇准想,他能回溯更久,难道更遥远的过去,看到自己前十世。
可那些,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都是过去的事情,过去的事情,便就让它过去吧。
落到了现在,寇准现在的修行,才是最紧要的。
只是说这些的时候,寇准也不仅仅只是说给自己,同样是说给张良的。
“可能有七千年,八千年,或者一万年?”寇准手指,然后绕着茶杯口,一圈一圈地转着,说话的声调不急不缓,格外平稳,“很久了,九的我都有些记不清了。”
这悠久的岁月,让张良瞳孔微微放大,却不敢开口询问,也不敢应和,只是坐在那里。
坐在那里的时候,他正在仔仔细细的体会,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
那种体温细微的变化,那种风吹过发梢,带来的轻微的扰动,那种烛火,带来的光,在眼瞳中荡漾,那种微微的,温暖的感觉。
有了肉身,可没有肉身,几乎是两种体验。
没有肉身的时候,那所有的一切,不过都只是经验。
说他是真实的,是因为现实之中,确实是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也可以说他是虚假的,因为发生的那些事情,和身体的本身,并没有任何的接触。
就像是对话一样,在魂灵的状态,可真的有一个你和我?不过只是两团执念,两个灵性,在相互共振罢了。
肉身这种东西,所以说和土木砖石,和那些牲畜树木,同样不过只是物质的一种表现。但仅仅只是因为这种表现,却能有各种各样真切的体验。
难以说这些体验是虚假的,可要说是真实的,却也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若是真实的,那为何肉身看不到灵界,为何无法和灵性共鸣,为何所看到的一切,仅仅只是事物的一面。
和寇准坐在一张桌边,张良便有了种种感悟,不知道这些感悟的来源,甚至没有想过这些感悟的来源,自然而然的产生了,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
不同的修行境界,便能看到不同的世界。而且不仅仅只是看到,周围的世界,也会因为它的境界而变化。
就是从现在,寇准所在的地方,便就是洞天福地。
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名。也便是因为这样。
因为确实能够从灵性的层面上,影响这方世界。
而灵性,又能够影响现实,两者之间,相辅相成。说谁真,说谁假,都是格外片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