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岫云摇了摇头,淡淡道:“听你话话这几炷香时间,倒是我这百年里,最有意思的一段。”
他眉头微凝,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片刻后,忽然转过头来对?宁和道:“岐山,我是去过的。”
“对?。”宁和笑了,“你还曾作诗一篇,夸岐山形如龙尾。从此叫它新得了个别名,叫龙尾
山。”
“当真?龙尾山,俗了点。”庄岫云也微微笑了,说:“那时年少,走到何处,总要写诗。不写诗,就好像不曾去过一般。”
宁和道:“你在?县城里也作了诗,写‘金水河上金桥横’,那地方,如今就叫金桥道。”
这话原本只是凑趣之言,宁和自己也觉得,同这位诗仙人本人谈起他流传在?外的诗作逸事,实在?是件有趣之事。
但不知为何,话音未落,宁和就发现庄岫云一下又变了脸,不仅神色难看,竟然还忽然豁地站了起来,望着?宁和的目光如刀子一样冷。
宁和不知庄岫云如今到底是何修为,但此刻,她?只觉得一瞬间似乎有如万顷山岳覆身,连五脏六腑都被压闷痛不已。似乎下一刻,整个人就将被彻底碾作一团血沫。
宁和面?色青白,勉强出?声道:“庄兄?”
庄岫云身形顿了顿,宁和隐约看见?他眼里有一抹浓郁青光闪烁,片刻后,那股压力终于消失了。
宁和终于得以喘息,扶着?桌案咳嗽不已。再抬起头时,还未等看清面?前情形,猛地就见?有什么?东西扑面?而来。
宁和下意识抬手去挡,拿在?手里后才发现,原来是根……枯枝?不过几寸长,拿在?手里轻飘飘的,几乎没什么?重量。
“这?”
宁和抬眼去看庄岫云,却只看到个一袭青衣的背影。
庄岫云背对?着?她?,缓缓步向门?边:“你不愿留下,就去将它种下。待长出?来,便可离去。”
种下?种什么??这根枯枝?
宁和站起身来,往门?口追了两步,却见?庄岫云一踏出?那门?帘,整个人就忽一下不见?了踪影。
留她?一人站在?廊下,一脸茫然。
宁和低头去看手里握着?的那根枯枝。这枯枝约莫手指粗细,褐色的树皮,连芯处都是干枯的,全无生?机迹象。这如何种得活?
宁和有些愁,她?回身朝屋里看了眼,里头空无一人,于是顺着?竹梯下了楼。
她?抱着?一丝希望,跨过楼下的小?溪,去看了看对?岸的另一栋竹楼。
然而等宁和过去,才发现这栋竹楼周围似乎设了种什么?阵法,她?明明靠近了,却又总还有一段距离,始终无法真正地走到楼下去。
宁和试了几次无果,只得放弃了。
她?回到溪边,想了想,将地上挖出?个半尺来深的土坑,将手中的枯枝插进去,填好,还从溪里掬了点水,将周围浇了一遍。
这样,就算是种下了吧?
第七十二章
宁和?在这周围转了转,发现此间?附近数里之地,漫山遍野除了竹子还是竹子。人在里面走?,好像处处瞧着都一样,总也绕不出去。
宁和?逛得稍远了些,险些迷路,最后?循着水声才终于又找了回来。
大概又是某种阵法的缘故吧。
自从庄岫云消失之后?,这竹林之中的天时便好像又重新运行了起来。日升月落,宁和?既出不去,每日无事可做,便在溪边寻了块石头打坐修炼起来。
正如庄岫云所言,此处灵气之浓当世罕见,实乃修行之人观灵养气的绝佳所在。宁和?睁眼后?略略一探查,便发觉就这半日功夫,几乎就能抵上自己在外时月余的积攒,不由啧啧称奇。
她收势起身,先去看了看自己插在溪边的那根枯枝。宁和?想,庄兄要自己种活它,可那树枝瞧着分明是死了,又要如何能活过来?
但当宁和?走?过去,蹲身细看时,却发现那枯枝外头原本?那层褐色的树皮,似乎隐约变青了一点?
宁和?有些意?外,忙又从溪中掬了些水浇给它。万物?有灵,能种活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给那树枝浇完水,宁和?俯身半蹲在溪边,看那溪水实在清澈可爱,没忍住脱下鞋袜,又解下双臂上缠绕着的布巾,就这水洗浴了一番。
天气晴朗,阳光照在溪畔,将宁和?金灿灿的双足与双手照得灿灿发亮。
宁和?低头看了眼,面露苦笑,感叹道:“唉,我如今倒当真称得上一句‘金尊玉贵’了!”
“原来你?身上沾了这个。”忽有一道淡淡男声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