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府书房。
宴徐行撑着脸,悠闲自在地看着前方的谢颜和莫林,语调轻缓道:“我原以为你们会一直瞒着。”
冷淡的语气让跪在地上的莫林抖了抖,颤声道:“属下知错。”
谢颜站在他的身侧,同样低眉顺眼,“我错了。”
他们是来认错的,这件事是瞒不住的,便是她不说,莫听也会说。
更不用说还有莫林这个嘴巴没有把门的,鬼鬼祟祟的样子,只消宴徐行一个眼神,他便全供来出来。
“你是怎么想到这一出的?”宴徐行看着一站一跪、像是受了莫大委屈的两人,差点儿气笑了。
犯错的时候胆子倒是挺大的,认错的时候就怂成这样了?
老实说,他当真很意外,在听完此事的来龙去脉后,他对谢颜简直要刮目相看。
谢颜完全不像是善于谋算的样子,认识她这么久,她的一举一动在他的眼里几乎都是透明的。
可是这样的一个女子,竟然能如此心思缜密,仅凭几句话,一个假的官印,便能转败为胜,扭转乾坤。
别以为她只是解了宴筝的围,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那间赌坊可不是一般人能威胁的了的,更不用说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全身而退。
谢颜的这一招只能说用计大胆,赌的成分很大,考验的是双方的气势和心态。
要是宴筝和莫听的气场不足,或是吴老四执意拿出官印验一验,定能发现它是假的,那么所有的一切条件便都不会成立。
“其实,也不单单是我的功劳。”谢颜心虚地捏了捏鼻子,“莫听打探过贺三的情况,挖出吴老四的身份和性子。”
不错,莫听所做的事,都是谢颜指示的,莫听是见过官印的,根据他的描述,连夜找人打造出来,再找人雕刻上字,只要不细细检查,便能糊弄过去。
吴老四常年混迹在上京城各个赌坊中,接触到五品官印的可能性极小。
他为人谨慎小心,善于揣测人心,但其心高气傲,盲目自大,凡事他认定的事从来不会觉得有错。
这样的人有着为人不知高傲性子,自以为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是不会当着旁人的面拿出官印来验证的,更不会叫人看出他不认识官印的窘态,这是其一。
其二,从字条上写着可以用三千两银钱来换取这个赌注来看,吴老四的本意可能也没想着一定能成功拿到官印,更多的可能是想试探一下宴家的态度。
这样一来,他们直接拿出“官印”会打个他们措手不及,再以律法和皇城司作威胁,想来吴老四也不会冒这个险。
谢颜这才大胆地用了这个计策,是祸水东引,也是围魏救赵。
“主子要罚就罚我吧。”宴徐行的笑脸让莫林觉得寒毛倒立,他生性跳脱不假,但也最擅长察言观色,主子这种似笑非笑的样子是他最害怕的神情。
一边是不会辩解的傻子哥哥,一边备受宠爱的柔弱夫人,哪个遭了主子的责罚都叫他于心不忍,他只能自己出来扛。
他就说应该早早告诉主子,现在好了,主子只是一眼便看出他的心虚了。
“不,这是我的主意。”谢颜深吸一口气,谁知道莫林这么没用,宴徐行只是问了一句,“何事瞒着我?”他便竹筒倒豆子全交代了。
宴徐行的笑不达眼底,“怎么?你要替他们领罚?”
宴徐行很不高兴,非常不高兴,不就是拿他的官印刻了个假的吗?不就是拿他的名号去威胁人了吗?多大的事儿啊,用得着她这般谨慎小心吗?
宴筝也就罢了,可她为两个大男子出头是什么意思?
还是在她的心里,他宴徐行就是这样的一个蛮不讲理、面目可憎之人?
宴徐行高兴的时候会笑,不高兴的时候也会笑,只是他的笑里通常都是藏着刀子的。
谢颜也有点害怕,宴徐行气势外露,带着一股“杀气”扑向她和莫林。
两个怂包瑟瑟发抖,不约而同地向对方靠了靠。
宴徐行的脸更黑了,咬牙道:“你们,在做什么?”
莫林一个激灵,扯了扯谢颜的衣袖,哀求道:“夫,夫人,你快说句话啊。”
谢颜垂眸,便见莫林那双眼睛像是被狼盯上的小鹿一样,就差没把“救救我!”写在上面了。
反观宴徐行,依旧是那样的游刃有余,仿佛他们就是他手上的蚂蚱,任其揉捏。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谢颜上前一步,大胆开口,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也算看明白了,此人心胸狭窄,利益当前,凡事都喜欢谈条件。
“条件?”宴徐行把这两个字反复咀嚼,突然觉得这两个字美妙极了。
他想到前两日,皇城司指挥使带来的圣上的命令,这不就是个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