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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千斤闸星圆僧吓走吕寄尘 万重山洪熙官拜候胡德帝（第1页）

众人一闻，不禁愕然。云中子曰：“洪师兄！我等有什么危险？是否白眉妖道，将大举进犯耶？”洪熙官曰：“白眉妖道已知我等在此，不能出门半步也。”骆成一闻，勃然大怒曰：“洪师傅！何物白眉？有什么本领？竟敢围困我等，咄咄逼人，我骆成拼着此大头，与白眉妖道决一死战也。”洪熙官止之曰：“骆贤徒切勿暴躁，为师倾间亦曾有此念头，但经星圆和尚一番指之后，顿觉我等在此，实力单薄，地形不熟，若冒险作战，徒自牺牲而已，所以骆贤徒须静听吾言，暂忍一时之气，在此静候三日，看看白眉妖道之情形如何？然后再定行止可也。”云中子曰：“我等今跋涉万里而来此，无非欲取白眉妖道之老命，今若此又徒劳往返矣，奈何奈何！”洪熙官曰：“只要我等有决心，有毅力，今次虽然失败，将来必有成功之日，云师弟慎勿灰心也。”云中子曰：“然则我等今日为白眉妖道包围，又不敢冲出寺外，岂不成了瓮中之鳖，束手待毙耶？”洪熙官曰：“顷间我曾见本寺主持僧星圆和尚，蒙其指点，彼谓我面现晦纹，印堂黑暗，三日之内，恐有大祸临头，故曾嘱我暂在此间隐居三日，俟晦纹过后，由彼护送下山。我观星圆和尚，实为一得道高僧，彼之言不可不信，故特令汝等在此三日内，千祈不可出门半步，以免罹祸也。”云中子曰：“既然洪师兄有命，我等安敢不从哉？”于是洪熙官等乃潜匿于禅房之中，白泰官洪文定二人之伤，略见痊愈。

且说白眉道人率领吕文英、吕寄尘及众门徒，严密把守于伏羲洞之外，静候星圆和尚驱逐洪熙官等人出来，实行齐起袭击，雪此数十年来之积恨。忽然峨嵋禅院内，走出一小沙弥，于白眉道人之前，合十顶礼，袖呈一信，白眉道人接而拆视之，书略曰：“白眉道长鉴，大扎悉领，属驱逐少林弟子退出敝刹之事，贫衲实无此权。第一，敝刹为十方共住之地，方便之门常开，十方人士，均能居留。第二，敝刹规矩，凡朝山进贡者，敝刹有保护其安全之责。少林弟子既来敝刹进香，贫衲当然不令其有所损失，致损敝刹名誉。贫衲谨于本月十四日早，护送少林弟子下山，以尽敝刹之责，至于道长与少林弟子恩仇之事，贫衲身居方外，恕不烦闻，若此报达，即祈亮察，并请道安，峨嵋禅院主持星圆和尚合十。”白眉道人阅罢此信，面色乍变，阵红阵白，愤恨交井。吕寄尘未知信内何语，睹白眉道人之状，不禁诧异，上前问曰：“白眉师尊，少林小子有战书来耶？”白眉道人曰：“非也，乃峨嵋禅院主持僧人之信耳。吕贤徒你看星圆秃奴可恶若是也。”吕寄尘接过信来，尚未读完，把信向地一掷，以脚猛踏，一指峨嵋禅院，厉声言曰：“星圆秃奴，何欺人太甚耶？此信之文字，显然庇护少林小子耳。师尊，我等何不杀入寺内，连秃奴也一并杀却，砍为肉泥也。”吕文英适在侧，俯首拾起地上之信，阅读一遍，亦索然大怒，誓必杀入寺中，与星圆和尚决战。白眉道人曰：“两贤徒年纪太轻，经验未丰，毋怪汝有此暴躁之言，为师今特教训两人，使知江湖之上，尚有不少奇能异技之人。亦为汝两人增加知识不少也。”吕文英、吕寄尘二人，闻白眉道人之言，立即俯首听命。白眉道人曰：“内家运气功夫有三种，第一级曰金钟罩铁布衫，能将全身筋骨肌肉练气，刀枪不入，即少林派至善禅师、方世玉与武当山冯道德师尊是也。金钟罩铁布衫必有一度‘罩门’为气所运不到者，此罩门多在阴囊咽喉之间，如破金钟罩铁布衫者，向其罩门攻击，一经打落，当堂毙命，至善禅师、方世玉之死，即为我攻破罩门，所以立即丧命也。”吕寄尘曰：“师尊！然则冯道德师尊之死，亦为少林派所击破罩门耶？”白眉道人曰：“冯道德师弟之金钟罩铁布衫功夫，已有相当造诣，若非人为攻破罩门，决不能丧命，此一定为少林派之人物，探知其罩门所在，乘虚而袭，遂尔遽遭毒手也。”吕寄尘曰：“请问师尊，内家功夫，尚有几种？”白眉道人曰：“第二级为罗汉功，此罗汉功比金钟罩铁布衫高深一层，非苦练三十年以上，不能成功，其利害之处，金钟罩铁布衫未能将阴部咽喉之罩门掩护，罗汉功则可将阴部缩入腹内，而咽喉则其软如棉，其硬如铁，刀枪所不能伤，只有眼睛为死角而已。”吕寄尘曰：“师尊所练者，迨为罗汉功耶？”白眉道人曰：“然也。此外尚有一种运气千斤闸，此种气功，更非数十载苦心练习不可也。”吕寄尘把舌头一伸曰：“哗！此种运气千斤闸，重利害过罗汉功，究竟点样利害法，可得闻乎？”白眉道人曰：“运气千斤闸，能将全身体各部分运气，阴部咽喉，固然刀枪不入，即眼睛亦能运气，而不能伤，浑身简直如钢铁铸成者也。”吕寄尘曰：“目下江湖尚有谁人精于运气千斤闸者？”白眉道人曰：“峨嵋禅院内之星圆和尚是也，是以为师不便与星圆和尚正面冲突者，实因星圆和尚亦为江湖上之奇人也。寄尘贤徒，今者，星圆和尚即庇护少林小子，为师亦不愿与之正面冲突，但是若任少林小子逍遥法外，是无异纵虎出山，后患不堪设想也，为师今已想得一计，寄尘贤徒听住！”吕寄尘拱手应曰：“遵命！”白眉道人曰：“星圆和尚之信云，十四日早护送少林小子下山，为师默许，峨嵋禅院之规矩，保护进香旅客，只限大峨山上，若送到山下，则其任务已了，而少林小子夜间，必宿于峨嵋县内，寄尘贤徒，汝之容貌身材，与我有三分相像，尔可化装扮成我模样，远远站立，故意恭送星圆和尚下山，使少林小子，以为我未有下山不加防备。我即与吕文英等，潜到峨嵋县内，中途截袭，为师估计少林小子之实力，必非敌手，此计可行，必将少林小子，尽置于死地矣。”吕寄尘拍掌喝曰：“师尊之计，果然妙绝，立即实行可也。”白眉道人乃与吕寄尘回灵虚观，身穿八卦道袍，背佩宝剑有六分像白眉，白眉道人笑曰：“寄尘贤徒，尔送少林小子下山之时，若在十丈以外，隐隐约约，少林小子必不知也，不过尔须谨记住，宜忍耐一时，不可造次迫近，否则为少林小子识破，妙计成空矣。”吕寄尘诺诺连声，决定依照计划进行。

话分两头，且说洪熙官等在峨嵋禅院中静静休养，过着悠闲之生活。第四日，清晨，星圆和尚翩然而来，直入洪熙官房内。斯时，正在围坐谈论白眉道人之事，白泰官、洪文定伤势略愈，但行动不十分灵便耳，众人睹星圆和尚到来，一齐起立以迎，星圆和尚合十顶礼曰：“阿弥陀佛！”洪熙官等亦抱拳还礼，延之上座，坐定，洪熙官首先言曰：“大师！三日之期已过，请问大师，仆面之上晦纹已去否？”星圆大师谛视洪熙官之面曰：“洪施主晦纹虽去，但气色不佳，不过气色不佳，尚无大碍，此暗示洪施主近年间运程蹇滞，非有血光之灾也。”洪熙官问曰：“然则仆何时方能飞黄腾达而吐气扬眉耶？”星圆大师哈哈笑曰：“天机不可泄露，总之如洪施主之英雄豪迈，磊落光明，苟能刻苦耐劳，一心一德，勇往直前，未有不成功之日者。洪施主其勉之勉之。”洪熙官再问曰：“大师前日谓将看白眉道人之情形，为洪某人决定行止，未审如今白眉道人之情形何若也？”星圆和尚曰：“贫衲已递一信与白眉道人，彼将看贫衲面上，断不敢冒昧动手也。”洪熙官闻言，以星圆和尚必有绝技在身，而为白眉道人所忌者也，乃问曰：“仆上山多日，叨扰多时，甚感不安，今欲辞别大师回乡，暂行休息，未知今早可起程否？”星圆和尚曰：“好好，贫衲亦打算今早，送施主等下山去也。洪施主今可以动身矣。”洪熙官即令各人收拾行装，饱食早餐，各人佩上宝剑刀枪，随着星圆和尚，步出峨嵋禅院来，星圆和尚在前，白泰官随之，洪文定、柳迎春、骆小娟在中，骆成肩挑行李，洪熙官、云中子二人，手握宝剑押后，以防万一。一出到伏羲洞来，太阳斜照，灿然有若黄金之色。衰草萧萧摇曳，杜宇声声而叫，一若替一班少林英雄黯然伤别者。白泰官伤体初痊，精神闷损。一行人等，出到伏羲洞前，远远望见数十丈外，大树之下，一皤然白发之老道人，头束高髻，身穿八卦道袍，背负宝剑，隐约视之，赫为白眉道人也。星圆和尚远远望见，合十顶礼曰：“白眉道长，真信人也，贫衲责任所在，不得不如此，有逆钧命，幸祈恕罪！”白眉道人不答。星圆和尚引着洪熙官继续前行，向大峨山下而去。

且说大树之下者，并非白眉道人之真身，乃宫寄尘之化身也，吕寄尘化装成白眉道人在此送别，原想分散洪熙官之注意，使其不加预防，真白眉道人则伏于山下峨嵋城外截击之。计策本极良好，无奈吕寄尘本人，即为吕英布之子，吕英布生性鲁莽，头脑简单，为一肚草之流，吕寄尘得其遗传，性情与共父相似，当日虽经白眉道人再三告诫，令其不可动手，惟吕寄尘在未见洪熙官之前，则唯诺，但一见洪熙官，仇人见面，无名火标高三千丈来，想起父仇师恨，血债弥天，仇深如海，对于白眉道人告诫之言，顿已消失于无何有之乡，恨不得一口把洪熙官吞下肚里。当即把双眼一碌，就在背上拔出宝剑来，狂吼一声曰：“我呸！少林小子休走，吕寄……”谓至此，顿觉无意中说出姓名来，急改口喝曰：“我白眉道人来也，取你狗命！”洪熙官白泰官云中子等，真实远远望见，尚以为是真正白眉道人，及一闻其声音，完全不同，不禁觉得奇怪。吕寄尘已一标马，标至洪熙官之前，举起宝剑，一个泰山压顶之势，当头劈下。洪熙官急转马闪开，举起手中宝剑迎战，一个乌鸦扑翼之式，一剑向吕寄尘当胸插来，吕寄尘转马避过，分伏于洞口之白眉门徒道士，见吕寄尘动手厮杀，亦一拥而前，将少林派众英雄团团围住，正待动手，星圆和尚在前，回头一望，见白眉道人在后截住洪熙官厮杀，以其胆敢骚扰来寺进香之客人也，不觉勃然大怒，就飞身一跃，猝一声，身轻如燕，飞到白眉道人之前，正想举拳打去，忽觉得在其目前之白眉道人，有些异样，仔细端详一下，我呸！此人并非真正之白眉道人，乃为伪装之白眉道人而已。再详视之，此人之剑法声音身材等等，分明成个是白眉道人之门徒吕寄尘所化装也，不禁仰天哈哈大笑曰：“哼！吕寄尘小子，尔竟假扮白眉来恐吓贫衲耶？此所谓驴蒙虎皮，不知自谅也，贫衲今日警告汝，立即行开，勿干预贫衲之事，勿伤及敝刹之贵客，否则勿怪贫衲拳下无情也。”吕寄尘为初生之犊，竟不畏虎，虽闻得白眉师尊言及星圆和尚之运气千斤闸利害，但未曾见过其真实功夫。心中似有些不信，今日狭路相逢，正好一试星圆和尚之功夫也，立即喝曰：“星圆秃奴，尔知少林小子，与我派有血海深仇，今日尔竟然包庇，等我吕寄尘先行杀尔！”言未毕，进马标进，一剑向星圆和尚之光头劈落，星圆和尚并不躲避，将光头向剑一顶，剑锋斩落光头之上，卜一声，如敲木鱼，丝毫无损。吕寄尘大惊，星圆和尚却又哈哈大笑，但尚未还手也。吕寄尘见一击不着，再一剑，一个独攒花心方式，拼命向星圆和尚之心窝刺来，星圆和尚亦不闪避，挺起胸膛一顶。宝剑插落，迫一声，如刺在石头之上，吕寄尘急退马，悭然有声，一物坠于地上，寒光闪闪，睁目视之，不禁大惊，盖宝剑为纯钢所制，插在星圆和尚心窝之上，不特不能插伤其毫末，剑尖反为插崩一段，约长六七寸，坠于地上也。吕寄尘睹状，吓到魂不附体，心想星圆和尚之运气千斤闸，确实名不虚传，不敢再战，反身拔步飞跃，洪熙官。云中子二人，想衔尾追击，星圆和尚喝止之曰：“洪施主休得动手，看贫衲面上，不可有伤山中之同道也。’斯时吕寄尘已奔离十丈以外，立于大树之下，见星圆和尚未有追来，心始稍安，星圆和尚喝曰：“吕寄尘听着，贫衲不是看坊邻之交情之上，今日定必送汝到西方极乐世界，但汝等小子，目中无人，性情鲁莽，不可不加以蒲惩，使汝今后知江湖上强中更有强中手也。”星圆和尚言罢，伸手入囊中，掏中佛珠三颗，粒粒为钢铁制成，如白豆大小，把手一扬，第一粒飞出，向吕寄尘迎面飞来，吕寄尘忽把头一缩，避过第一粒。不料突然觉头上剧痛，大叫唉吔一声，血流如柱，盖第二粒佛珠打到，吕寄尘功夫有限，闪避不及，头上为佛珠打中，鲜血流出也，急以手紧掩伤口，喝令众师兄弟急急撤退，眼光光望住星圆和尚，率领着白泰官洪熙官云中子一行人等，浩浩荡荡，向大峨山下而去。洪文定望见吕寄尘头角受伤，血流披面，拍掌大笑曰：“?呵，流蚊饭，丑咯！”吕寄尘大怒，但又不敢再追前也，只得咬牙切齿，握起拳头，远远一扬曰：“衰仔，牙擦擦，终须有日，我必砍下汝之狗头也。”洪文定曰：“我都冇你咁好气，他日遇见你，看你利害还是我利害，若不两只手指挖出汝两只眼睛，我誓不姓洪。”洪文定边行边讲，恨恨不已。见洪熙官等已去，急率领众师兄弟，奔回灵虚观中，先取药敷治好伤口，脱下道疱，换上便服，穿上蒲底快鞋，束紧腰间绉纱带，换过利剑一把，吩咐众道士曰：“今日我为少林小子所辱，誓必报仇，杀入峨嵋县内，与白眉师尊会合，将少林小子尽行杀却可也。”众师兄弟道士等轰然应曰：“愿随吕师兄前往！”吕寄尘大喜，留下道士六人，把守灵虚观，率领十四名师兄弟，一路飞奔直下大峨山，追洪熙官等之后。

且说星圆和尚与白泰官洪熙官云中子一行数人，行到大峨山腰，半山亭一座，耸立道旁。初春天气，山色怡人，时已正午，太阳高照于天空，夹道松阴树影萧疏，星圆和尚曰：“各位施主奔驰半日，想必疲乏矣，盖在半山亭内小休，然后继续下山如何？”洪熙官白泰官等诺之，乃在半山亭前石凳上坐下。洪熙官纵目四望，但见群山环绕，峰峦重迭，百数十里外，嘉陵江水，滚滚而流，宛如白练一条，横空而过。洪熙官披襟当风，长吁而叹曰：“风月依然，而江山安在？胡虏肆虐，妖道纵横，未审何年何日方能雪此血海深仇也。”众人闻言，莫不为之感喟万端。星圆和尚微睨洪熙官笑曰：“洪施主雄心万丈，胸藏伟大之志，衲亦为之钦佩万分。但可惜清廷气数未尽，洪施主虽然有心，枉自徒劳而已。”洪熙官曰：“仆受师之重恩，抚育成人，敢不竭其智力，以报师恩于地下，事如不成，只有一死而已，何足惧哉？”星圆和尚合十曰：“善哉善哉！洪施主能有坚贞不拔之心，卓绝艰苦之志，他日震憾四海，为明室雪恨者，必洪氏也。”言至此，云中子偶然回头一望，望见山上人影幢幢，闪没于丛林之中，鬼鬼祟祟，星圆和尚笑曰：“鼠辈死心不释，跟踪前来，正是不知所死也。”洪熙官忽然忆起曰：“奇怪！白眉妖道今朝何去，竟令吕寄尘伪装于寺前，此中必有古怪在内也。”一言惊醒，白泰官曰：“哦！我知之矣，此一定是白眉妖道之诡计，使吕寄尘伪装于寺前，待我等不注意其行踪，白眉妖道必伏于山下或峨嵋县内，俟机暗袭我等无疑。”星圆和尚曰：“洪施主不必忧虑，有贫衲在此，谅白眉道人断不敢破坏大峨山上规矩也，日已斜矣，洪施主亦应该登程。今晚施主等不可宿于峨嵋县，星夜赶程卦成都，赁一舟居于嘉陵江上，放舟东下，先回故乡，以后行踪若何，恕衲格于山中规矩，不能再为施主出力矣。”洪熙官白泰官诺之，于是一行人等，继续登程，直至午后申刻，落到大峨山下，望峨嵋县行到，忽然道旁丛林中，闪出一白发老道人，手执宝剑，率领着二三十名道俗门徒，拦住去路，白眉道人高声叫曰：“少林小子休走，留下首级！”洪熙官、云中子、骆成、柳迎春、骆小娟等一见，立即执起武器，扎起马步，预备厮杀，白泰官、洪文定二人，亦带着病体，分立左右应敌，山上忽又飞出一簇人马，大叫曰：“白眉师尊，不要放走少林小子，拙徒吕寄尘来也！”前后袭来，骆成大怒。星圆和尚一马当先，冲到白眉之前，合十言曰：“阿弥陀佛，尚望道长谨守大峨山规矩，不要惊动敝刹进香贵客也！”白眉道人喝曰：“别人尚可饶恕，少林小子与贫道有血海深仇，誓不放过，而且大峨山规矩，保护进香人客，只在山上，今既到山下矣，理宜交由贫道惩戒。”洪熙官一闻，勃然大怒，飞马冲前，大喝一声曰：“我呸！洪熙官在此，我少林派英雄岂惧你白眉道尔？取你狗命！”一剑向白眉道人之眼睛刺来，寒光一闪，白眉道人把头一岳，避过其剑，就地飞起双脚，一对鸳鸯连环腿，向洪熙官胸膛打来，洪熙官拾声退马，跳出圈外，白眉道人正想进马冲前，星圆和尚把身一拦，当头拦住，睁起双眼，厉声喝曰：“白眉道长！是否想破坏山中规矩，与贫衲作对也耶？”白眉道人曰：“不关大师之事，请即行开！”星圆和尚曰：“贫衲不行开又如何？”白眉道人曰：“如仍庇护少林小子，那就莫谓贫道宝剑无情也。”星圆和尚仰天哈哈笑曰：“哈哈！道长宝剑锋利，但能伤及贫衲耶？请试试道长之宝剑！”星圆和尚言罢，两手掀起僧袍，露出一个硕大肚腩来，白眉道人见其肚腩毛茸茸，心念此和尚之运气千斤闸，虽宝剑亦不能伤，当堂为之气馁，悠声言曰：“星圆大师，希望不要破坏贫道之好事！”星圆和尚亦曰：“白眉道长，贫衲亦希望不要破坏山中之规矩，有惊敝刹之贵客！”两人坚持不下，星圆和尚喝曰：“洪施主还不快走？”洪熙官立令各人冲前，一直望峨嵋城而来，白眉道人一者见星圆和尚在前拦住，二者看见白泰官洪熙官云中子各人，睁眉怒目，手持宝剑，准备厮杀，若果交起手来，星圆和尚定必会偏帮于少林派方面，未必有战胜希望，虽明知今日放洪熙官下山，有如蛟龙出海，纵虎归山，但亦无可奈何，不敢再加梗阻也。目送洪熙官等远去，星圆和尚押后而行，恨恨不已。吕寄尘把剑向洪熙官等一指，谓白眉道人曰：“白眉师傅，何不截杀少林小子，任令逍遥远去乎？”白眉道人把头一摇，长叹一声曰：“咳！寄尘贤徒，为师岂不知之？无奈星圆秃奴亦非好惹，我等暂忍一时之气，先回观名，徐图后计可也。”把剑一挥，令众门徒随之惘惘而回灵虚观内，自此心恨星圆和尚，灵虚观与峨嵋禅院之积恨，越见加深焉。

且说洪熙官等本欲与白眉决一死战，但以碍于星圆大和尚之命，不准在山前动手，只得与白泰官云中子等离开大峨山，经过峨嵋县，时已黄昏，星圆和尚曰：“成都离此三十里，待衲在送一程可也。”一行人等在城外吃饭，略用晚膳，夜幕低垂，众人持着技击高强，星夜跑路，一口气跑到成都郊外，但见烟雾迷蒙，江水如练，烟波滚滚，向东而流，星圆和尚引洪熙官等至嘉陵江边，赁一大舟，洪熙官居于舟上，星圆和尚立于江滨，合十笑曰：“洪施主别矣，青山不老，绿水长存，后会有期，望祈保重。”洪熙官还揖曰：“仆千辛万苦，西上峨嵋，原欲伸雪此血海深仇，不料妙计成空，徒劳跋涉，从此前路茫茫，深仇未审何日可雪，大师慧眼精明，禅理参透，今当江头分袂，其亦有以启我茅塞乎？”星圆和尚曰：“衲与洪施主陌路相逢，但一见如故，此亦夙具前缘，洪施主虽有苦心，其如命运之不济奈何！”洪熙官揖曰：“大师亦肯助仆一臂，以宛成此志愿乎？”星圆和尚曰：“贫衲戒杀久矣。雅不欲再以此事而妄杀生灵，惟是施主之痴诚可念，忠义感人，衲姑为汝一筹之，舟沿嘉陵江东下，巫峡之西，有曰万重山者，唐人诗句有云：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即是处也。山中一万猿洞，一隐士曰胡德帝，为汝少林寺之老前辈也，洪施主其诣山中，恳其相助，当有以慰洪施主之愿望也。”洪熙官曰：“多谢大师指点，但仆希望大师亦能相助一臂耳。”星圆和尚曰：“衲意志已决，不能更易，夜已深矣，就此拜别，但愿施主保重。”星圆和尚言罢，合十而去，隐没于夜雾迷蒙之中，洪熙官、白泰官、云中子嗟叹不已，是夜乃宿于舟中，耳听着江湖澎湃，声若雷鸣，风吹芦荻，萧萧作响，洪熙官卧于舱中，心若辘轳。自念流浪江湖，垂四十载，仍是一事无成，依然故我，血海深仇，无能报复，辗转沉思，真使少林英雄为之气短也。

翌晨，朝曦未上，天际疏星，三五闪烁，江上晓风，轻拂着体，洪熙官令舟子解缆，向东而下，江流湍急，舟如箭发，不三日舟已抵巫峡。但见两岸高山，峰峦重迭，江水滔滔，如万万奔腾，冲激峡石轰隆作响，峡上传来猿叫之声，嘎然长啸，草木震撼。洪熙官忆起星圆和尚之言，谓巫峡之西，万猿洞中，有少林派老前辈胡德帝者，隐居于此，乃问船夫曰：“喂！船家，借问何是万猿洞？”船夫摇指西山一丛林曰：“万猿洞就在此丛林之内，去此不过八九里耳，客官想到万猿洞一游乎？”洪熙官曰：“然！烦船家为我前往也。”船夫诺之，把舟泊于巫峡之旁，洪熙官谓白泰官曰：“白老师傅，烦汝与亚成、迎春、小娟等看守此舟，我与云师弟前往万猿洞，拜候胡德帝，顷间定可回来也。”白泰官诺之，洪熙官乃与云中子二人，舍舟登陆，循船夫所指示之处，一路爬山越岭行来。山上树木阴翳，野草茸茸，猿猴百十成群，见二人来，纷纷跳上树，吱吱而叫，二人行约八里许，猿猴愈众，不下万数千头。一洞现于丛林之中，洪熙官曰：“万猿洞名符其实也，此地清幽绝俗，最宜修佛，洪某人未知何年何月，方能摆脱尘嚣，来此隐逸耳。”二人行到洞口，忽见洞旁树下大石之上，坐着两人，面对长江，围棋作乐，棋子丁丁，悠然自得，群猿跳跃于其侧，若不畏人者。洪熙官视二人，一为年登七十之老和尚，一则廿岁余之少年也。老和尚年纪虽老，但白发童颜，精神矍铄。少年则眉目清朗，身材韶秀，状若一读书种子。洪熙官心念，此老和尚莫非为胡德帝大师乎？乃与云中子潜立其旁，二人全神注视于棋盘中，未知觉也。洪熙官不敢惊动二人，静立以待。二人围棋久久，仍未决胜负，云中子已不能耐矣，以手潜拉洪熙官之衫尾，以目示意洪熙官，洪熙官知意，乃向老和尚抱拳深深一揖曰：“请问大师，大师法号曰胡德帝禅师也耶？”老和尚不答，围棋如故，洪熙官再揖曰：“少林寺后学洪熙官叩见，望胡德帝禅师指点迷津也。”老和尚至此，怫然不悦，回头一望洪熙官，喝曰：“何方小子，在此扰乱本和尚精神，致负此局，快走！”云中子大怒，正想发恶，洪熙官急把身一拦，又揖老和尚曰：“大师恕后辈愚顽，扰及大师清听。但望大师看敝师至善禅师面上，一加援手，后辈洪某人铭记镌骨，没齿不忘矣。”老和尚闻得至善禅师之名，把法眼一睁，凝神而望洪熙官一会，仰天哈哈而笑曰：“哦，你讲至善禅师何事？你究竟是至善禅师什么人？”洪熙官又揖曰：“禀启大师，仆乃少林寺至善禅师弟子洪熙官是也。敝师为峨嵋山白眉道人惨毙，饮恨九泉，仆为少林中人，蒙至善禅师数十载提挈深恩，今目睹师尊阵亡，师兄惨死，誓欲手刃白眉，以雪此恨。无如力量单薄，数次进攻，未能取胜。素仰胡德帝大师为少林前辈，技击高强，是以不辞跋涉，晋谒法颜，其亦肯一加援手，指示仆以复仇雪恨之方法也乎？”老和尚闻言，大惊曰：“咦！原来洪师侄。至善师兄何时遭白眉毒手者？”洪熙官曰：“自从福建九连山少林寺为高进忠勾结白眉道人与冯道德，一把火烧为平地。仆与至善师尊与方世玉师弟、李翠屏师妹四人，南逃广东。不料白眉妖道，跟踪潜来，在鼎湖山上，把我等围困，至善师尊与方世玉师弟李翠屏师妹等，相继阵亡。现在少林寺嫡派者，只得仆一人而已，仆有此血海深仇，特约同血滴子英雄白泰官、云中子等西上峨嵋，估道报仇雪恨。不料妙计成空，失败回来，今日途经此地，闻得大师隐逸于此，特自晋谒，请大师吝教诲，一加援手耳。”老和尚闻得至善禅师身亡，长吁而叹曰：“咳！至善师兄，技击超群，内外功精通，其奈命运不济，竟丧命于妖道之手，此亦天命也，洪师侄！衲非胡德帝禅师，胡德帝乃衲之师傅，至善师兄之师叔也。”洪熙官大喜曰：“原来是师叔，敢问师叔法号？”老和尚又哈哈笑曰：“衲随胡德帝师尊，隐居于此，隔绝尘烟久矣，法号何名，恕衲不能记忆，衲心怀乐观，时露笑容，江湖之上人，称衲为笑和尚。洪师侄，就称衲为笑师叔可矣。”笑和尚又遥指洞中曰：“胡德帝师尊，就栖迟于此万猿洞中，彼不问世事已久，今洪师侄既为少林派同门，衲姑为引见可也。”洪熙官揖曰：“多谢笑师叔指引。”笑和尚谓围棋之少年曰：“胡师侄对不起，师叔少许必来！”少年诺之，笑和尚笑嘻嘻引洪熙官、云中子二人，朝山而行，将至洞，猿猴百十成群，跳跃而前，作欢迎之状，有小猴跳上笑和尚之光头上，盘膝而坐焉。洪熙官心想，此笑和尚之佛法竟尔如斯广大，连猿猴亦为其所感化也。笑和尚引洪熙官云中子二人入，洞内豁然开朗，奇花异草，飘来芬芳气息，鸟鹤纷鸣，别有一番境界，心境飘然，令人有出尘之想。二人随笑和尚直入洞内，古柏阴森之内，有一寺院，殿宇虽小，而古气盎然，苔痕满阶，落叶不归，测其状殆已荒落久矣。笑和尚引二人入寺内客堂上，谓之曰：“洪师侄暂在此小息，待衲报告师尊去也。”洪熙官云中子乃拱手以待，笑和尚转入后堂而去。未见，履声细碎，笑和尚出矣，合十曰：“阿弥陀佛，师尊三十年来，不见俗客，洪师侄今则例外，可谓与佛有缘矣。洪师侄随衲来，师尊召汝晋谒也。”二人太喜，乃随笑和尚直入后堂，转过回廊两度，至一禅房之外，檀香气息，扑鼻芬芳。三人入房内，正中窓下坐着一位老和尚，盘坐蒲团之上，低眉合目，木然不动。左便一巨猿蹲坐，目灼灼以视；右旁一白鹤，独立于一顽石之上，睹三人至，振翼以示欢迎。洪熙官纵目一望，只见老和尚年在百岁以上，超然出俗，肌肤结实，身穿麻质袈裟，两手合十，持佛珠一串。笑和尚徐步至前，合十禀曰：“启禀师尊，洪师侄已到矣。”洪熙官、云中子二人，急拾声跪在蒲团之前，叩首言曰：“少林寺后辈洪熙官偕师弟云中子，问候师公安好？”胡德帝徐徐张目，望洪熙官、云中子二人言曰：“洪师孙，汝为至善禅师之门徒，跋涉万里，至此何为？”洪熙官曰：“至善师尊因九连山少林寺被毁，乃与我南奔广东，隐身于鼎湖山上。不料白眉道人，冯道德二人跟踪南来，暗施诡计，至善师尊惨毙于其脚下。我侥幸逃脱，纠集血滴子英雄白泰官、云中子及收得门徒骆成等，西上峨嵋，为少林派复仇。不料为白眉道人醒觉，失败而回。闻得师公为我少林派前辈，隐居于此，故特上山晋谒，求师公指示迷津，教导我以复仇之法，使少林派之血海深仇，得以伸雪，徒孙感戴大德不浅矣。”胡德帝闻洪熙官言，悠言而曰：“吁！白眉道人年登耄耋，在世之时日无多，尚眷恋尘俗，与我派作对耶！洪侄孙听之，衲年近百龄，不问尘俗已久，此些微之事，本不愿与闻。不过至善师侄既惨死于妖道之手，曾记衲于八十年前，在嵩山少林寺出家练技。后二十年，至善禅师在嵩山落发；以师叔事衲，其后嵩山少林寺为清廷狗官陈文耀所毁，衲遂流浪江湖，与李式开、方大洪、蔡万龙、马达宗四人，南奔闽湘粤蜀，招集天下英雄，继续宣传反清复明之志。不料数十年来，命运不济，处处失败，近年体力日衰，精神有限，夕阳虽好，已近黄昏，是以隐居于此，以终天年。今日洪侄孙到此，谓至善师侄已经圆寂，我心实痛。但吾年已老迈，已无力再在江湖上奔走矣。今洪侄孙到来，正是天假之缘，衲将以生平之志愿传授于汝，汝亦有此苦心，完成少林未遂之事耶？”洪熙官涕泣曰：“侄孙自幼受少林厚恩，未能一报，岂敢有所怠忽耶？侄孙今日之来此，亦欲请师公指点迷津，得杀白眉妖道以雪恨耳。师公有命，焉敢不从？”胡德帝大喜曰：“洪侄孙，白泰官等何在？速引来见我也。”洪熙官曰：“白泰官与侄孙之眷属皆在江滨舟中，侄孙今往引之前来。”胡德帝诺之。洪熙官、云中子二人，乃辞出至江滨，白泰官、骆成、柳迎春、骆小娟、洪文定等，已伫立翘首以望，见二人远远而来，洪文定拍掌喜曰：“爸爸归来矣。”未见，二人已至，白泰官急问曰：“洪师傅，见胡德帝和尚否？”洪熙官曰：“已于万猿洞中相见矣，原来胡德帝和尚是嵩山少林寺高僧，因康熙年间，陈文耀引清兵将寺门焚毁，胡德帝南奔湖广，策动反清复明，不幸失败，乃潜心隐居于此。今闻得我等来到，极表欢迎，令我引汝等前去相见也。”白泰官、洪文定等均喜，舍舟登陆，一行人等，望万重山万猿洞而来，骆成肩挑行李随后，搬入洞中，拜遏胡德帝和尚于方丈室中。胡德帝目睹各人年少英俊，雄风赳赳，掀髯喜曰：“少林门下，尚有此年少有为之弟子，至善师侄于西方极乐世界，也拈花微笑矣。洪侄孙千里跋涉，谅必疲劳。笑贤徒先整顿禅房，为若辈小事休息。明早见衲于大雄宝殿上可也。”笑和尚合十叫声：“阿弥陀佛！”乃引洪熙官、白泰官等，转入后便禅房内。安顿既毕，笑和尚辞出。洪文定实到万猿洞，甚为有趣，乃步出房外观看，一路行来，穿过花圃，至一廊下，忽见有一大瓦缸，其中满贮药水，一十余岁之少年，浸身于水缸之内。洪文定年纪幼小，未知此少年是何用意也？伫立良久，见缸中少年，一跃而起，跳高丈余，落于地上，水花四溅，全身赤条条一丝不挂，肌肉紫黑如铁，见洪文定立于其前，笑曰：“细路，睇什么，想学金钟罩铁布衫乎？”洪文定曰：“师兄贵姓名，浸身在水缸之中，是何用意也？”少年取墙上之布，将身上之水花抹净，穿回衣服曰：“细路，你问我贵姓名耶？好活勒，我叫彪哥唧，你呢？”洪文定曰：“我叫洪文定，彪哥你顷间用水缸浸身体，究竟是何用意也？”阿彪曰：“此乃练习金钟罩铁布衫所必须经过之阶段也，胡德帝师尊教我以此锻炼身体，我已苦练六年矣，现尚未成功，据师尊云，须苦练十年方能略有成就，昔日少林寺中方世玉师叔，亦曾受此苦练云，所以我欲学方世玉师叔耳。”洪文定闻得阿彪说出方世玉师叔之言，颇觉奇异，急问曰：“彪哥高姓，为何认方世玉为师叔也？”阿彪曰：“我姓胡！”洪文定问曰：“彪哥姓胡，胡德帝师公是否为汝之祖父耶？”阿彪曰：“非也。我之父亲为少林派鼎鼎大名之英雄，可惜在广州时，为武当派凶徒所杀，此仇此恨，今尚未报，十余年来，殊使我切齿痛恨，可惜我之技击尚未练成，故未能报复父仇耳。”胡亚彪此时，握拳怒目，恨恨不已。洪文定闻胡亚彪讲及父亲为少林派之大英雄，更觉惊奇，急问曰：“彪哥之父亲，究竟是少林派何人？”胡亚彪曰：“新会胡惠干是也！”洪文定大喜曰：“哦！原来彪哥就是我之师兄！今日无意在此相逢，此真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矣。”胡亚彪亦惊问曰：“你姓洪，洪熙官是汝谁人？”洪文定曰：“是我之父亲也！”胡亚彪闻得洪熙官之名，不禁狂喜曰：“洪伯伯今在何处？汝因何会来到此地？”洪文定曰：“我父亲现在禅房中，事因武当峨嵋派与我少林派作对，将九连山少林寺焚毁，白眉妖道遁回峨嵋山，我父亲乃率领我等西上峨嵋山，为师公及众师伯叔复仇，不幸失败回来。闻得胡德帝师公在此，故特到此求师公一加帮助耳。”胡亚彪斯时又惊又喜，又痛又恨，急曰：“洪文定贤弟，洪伯伯现在何处？速引我相见也！”洪文定遥指禅房一角曰：“就在此房中，彪哥即随我来！”于是曳开脚步，引胡亚彪直入禅房之中。洪熙官正与白泰官、云中子等畅论技击，见洪文定欢天喜地，带一少年入，而此少年为素不相识者也，正待开口，洪文定已首先言曰：“爸爸，胡亚彪哥原来在此！”胡亚彪拾声跪在洪熙官之脚下叩首曰：“洪伯伯在上，师侄胡亚彪叩见！”洪熙官愕然，急将胡亚彪扶起问曰：“汝是谁人，因何叫我伯伯？”胡亚彪一见洪熙官，竟思念起亡父胡惠干来，流下几点眼泪，不胜悲痛。洪熙官更觉奇怪，再问曰：“汝究竟是谁？因何一见我，竟流下英雄泪乎？”胡亚彪略拭其泪，呜咽言曰：“一别洪伯伯十余年，洪伯伯已不相识我矣，但洪伯伯之英雄面目，时时常在侄之脑海中也。洪伯伯尚记得起新会胡惠干否？”洪熙官突然忆起，十余年前，与师弟胡惠干、方世玉、方美玉、方孝玉、童千斤、李锦纶，师兄三德和尚、年瑞卿等，在广州西禅寺，与锦纶堂武当派对战，胡惠干有一子名胡带，时方四五岁耳，当时胡惠干送之赴九连山少林寺，托庇于至善师尊之下，后来武当峨嵋派引清兵火烧少林寺，全部师兄殉难，胡惠干之子，不知生死，因何竟会在此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