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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壮士未酬滴血岩英雄殒热泪 玄机暗点伏羲洞高僧示迷途（第1页）

道士们拔出宝剑，向笑和尚乱刺，笑和尚举起铁禅杖，耍出少林绝技，力敌数道士，僧道数人，就在葵棚内大战起来，进香游客睹状，纷纷奔避，猪突狼奔，秩序大乱。笑和尚一条铁禅杖，上下翻飞，利害非常。宝鼎道人无法迫近，竟走入观前，把观中警钟乱敲起来，铛铛几声，响震峨嵋山上。

白眉道人正在室中静坐，闻得观外警种大震，喊杀连天，糟！观外必有特别事故发生也，急从蒲团一跃而起，拉下宝剑，正想追出探视，忽有道僮匆匆奔入报告曰：“禀告师尊！观外有一大头和尚，手持铁禅杖捣乱，宝鼎师兄等正与和尚厮杀也！”白眉一闻，持剑飞步出室，直奔向虚灵观之前门矣，吕文英、吕寄尘一班峨嵋派闻得消息，纷纷持宝剑追出。观中人客，闻得钟声报警，莫不张惶万状，秩序大乱。

且说白眉道人、吕文英、吕寄尘等，追出虚灵观外时，笑和尚正与宝鼎道人剧战，远远望见白眉等从观内追出，早已一翻身，跳出圈外，向山下奔走，运用起轻功技术，双腿如飞，转瞬已奔至伏羲洞前。白眉道人等追之不及，只得返回虚灵观内，安慰众人客曰：“各位贵客，顷间山中野僧，到来骚扰，敝观实力雄厚，已将野僧杀退，各位贵宾，请勿惊惶，峨嵋山上规矩，如来敝观进香之人客，有丝毫损失者，概由敝观负责全部责任，望各位贵客，不必惊惶也。”众游客闻言，知道白眉道人技击高强，天下闻名，雄霸峨嵋山上，所有强徒，望风披靡，今既负责保护，个个安心，秩序渐渐恢复，白眉道人吩咐众门徒，谨守山中各路口，以防和尚再来，然后返入主持室中，如今大弟子吕文英、十一弟子宝鼎道人，十五弟子申六虎，廿二弟子牛金刚，三十六弟子吕寄尘，五个得意门徒，开秘密会议，白眉道人曰：“宝鼎贤徒，顷间来骚扰之和尚，汝认识之乎？”宝鼎道人曰：“启禀师尊，此和尚年在六七十岁之间矣，身材雄伟，头如巴斗，面露笑容，并非峨嵋山上之和尚也，是以弟子不识之。”白眉道人微点其道。吕寄尘曰：“师尊！以弟子之意，此和尚既不是峨嵋山上之僧人，一定大有来历，说不定乃少林派和尚，来此寻仇也。”白眉道人曰：“为师亦觉得此和尚之来，大有古怪，前者，洪熙官施用诡计来袭击，失败回去，一定心心不释，必也，请得此野和尚，乘着我虚灵观开设水陆道坛之际，到来寻仇也。”吕文英、申六虎、牛金刚齐曰：“师尊之言是也，我等何不发动全观之师兄弟，搜索全山，置之死地，免绝后患乎？”白眉道人曰：“不必！为师意料，野和尚今日之来，必为试探性质，日间必不举来犯。将有一次大战斗发生者也。各贤徒听着，由明早起，加派吕文英贤徒与宝鼎贤徒二人，防守前门；吕寄尘贤徒守后门；申六虎贤徒观左，牛金刚贤徒守观右，为师坐镇观名，严密注意到来附荐之客人，一有变故，立即鸣钟报警，为师自来应战，只有各贤徒严密防守，少林派自至善禅师方世玉死后，所余者，只是碌碌无能之辈，汝等之力，足以应付有余，不怕凶徒来犯者也。”吕文英宝鼎道人曰：“谨遵师尊之命也！”于是各人依照白眉道人之言，分别防守虚灵观前后左右。

话分两头。且说笑和尚侦查虚灵观内之情形，与宝鼎道人等交战一会之后，觉得自己一人，可以力敌道士六七人，绰有余裕，不禁暗喜，立即奔返峨嵋县客寓中。时白泰官洪熙官云中子三人已望穿秋水，直到黄昏日落，始见笑和尚笑嘻嘻归来，洪熙官急问曰：“笑师叔今日侦查结果如何？”笑和尚笑曰：“得之矣，今日贫衲走到峨嵋山上，虚灵观前，看见观外观内，盖搭葵棚十数座，客人附荐牌位及纸扎神像等物，贫衲混入观名侦查一周，行出观外，见有道士六七人在此，贫衲曾试试若辈之技击，一禅杖打过去，六七道士将衲包围，卒为贫衲杀退，其后白眉妖道，亲率数十人追击，衲始从容下山，照此看来，峨嵋派之技击，并不十分高强，我等四人之力，足以战胜有余矣。”白泰官曰：“笑大师今回打草惊蛇，白眉妖道定必预告防守，我等进攻必再觉棘手矣。”笑和尚曰：“这么说，白老英雄以为衲不应与观前之道士交手耶？”白泰官曰：“就是，今笑大师与道士辈交手，即明白告诉白眉妖道，谓我等到来复仇而矣。”笑和尚曰：“老英雄未免过患矣，衲今日在虚灵观中侦察之时，早已定下一个进攻妙计矣，我等人数虽少，但是此计施展起来，任令白眉妖道，有千军万马，亦必为我所暗算者也。”洪闻熙闻言，忽然必有所悟曰：“笑师叔，武当峨嵋派几次进犯我门时，皆以火攻取姓，今虚灵观内，开设水陆道场，盖搭葵棚甚多，且纸扎神像元宝香烛等，堆积如山，我等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一把将将虚灵观烧为平地，乘火势猛烈之时，冲出主持室内，直取白眉妖道之性命，大仇定必得报矣。”笑和尚鼓掌哈哈大笑起来曰：“英雄所见略同，洪师侄可谓先得我心矣，衲之妙计就是火攻，昔者周郎以五万人马，拒曹操八十三万大兵于赤壁，一把火将曹操杀个片甲不留，可见战斗之道，贵精不贵多，我等虽得四人，但善于运用，必能胜峨嵋派者也。”白泰官、云中子点首曰：“此计亦妙，若用火攻，必能大破虚灵观矣。”笑和尚曰：“今也各位意见皆同，然则今晚，可以实行此妙计，今日黄昏时分，我等四人，带齐军器，携备火种火药，窜到山顶女娲洞来，三鼓时分，在虚灵观前，及观内天阶甬道各处之葵棚内，放起火来，然后集中奔到三清殿后主持室前，白眉妖道闻得火起，定必冲出察视，我等立即标出，四人合手合脚，将白眉包围，一轮冲锋，直取白眉狗命，白眉既死，其余碌碌者自非我等手脚也。”洪熙官白泰官云中子三人拍掌喜曰：“嘻，果然妙计，今晚立即实行，白眉妖道！汝命不久矣，此亦至善师尊与少林师兄弟在天有灵也。”于是四人分头购买大量火药，将军器打磨锋利，下午黄昏前后，饱餐一顿，换过黑色夜行衣服，扎紧腰间绸带。白泰官将血滴子十二把利剑，佩于腰间。

黄昏已过，暮色迷离，四人静悄悄窜出客店，走出峨嵋县城，望大峨山飞跑而来，夏未初秋，黄沙雾落，大峨山下，已少行人，加以白雾茫茫，如垂罗帐，虫声唧唧，芳草萧萧，四人乘着漫漫大之际，施展轻功，直奔大峨山上，四人皆为武术界健者，技击超卓，脚力健强，其快如飞，转瞬已过半山亭，二鼓前后，来到伏羲洞，时也，银河在天，繁星点点，星光之下，望见峨嵋禅院矗立，伏羲洞内，茫茫夜色之间，洪熙官以手加额曰：“星圆大师前者蒙仗义相助，此恩此德，未知何日可报也。”四人继续向山顶奔来，未几，已到女娲洞前矣，远望前途，浓阴密林影里，虚灵观隐约可见，葵棚耸然而立，静悄悄灯光黯淡，盖在此深夜荒山，观中道侣皆已梦入黑甜，白眉道人门徒吕文英、宝鼎道人负责把守门前，亦已终日辛劳，晚间早已休息去矣，四人伏于观前十丈外之丛林中，侧耳而听，虚灵观中，微闻法器敲打三声，与诵经声喃喃不已，观前葵棚上，香火隐约，只余三五道僮，坐于纸扎神像之前，垂头入睡，洪熙官大喜，急向后把手一挥，招笑和尚白泰官云中子三人至前，脚步轻轻，直到虚灵观之侧，在黑暗中，纵向一跃，直上虚灵观瓦上，果然轻功利害，着瓦无声，乃蛇行鼠伏，爬到葵棚顶上，把身上火药解下，置于葵棚之顶，云中子斯时，亦已飞身向三清殿上跃来，爬进殿后葵棚上，把火药放进，用火种燃着，葵蓬遇着火药，燃烧起来，登时火光熊熊，虚灵观前后两面火起，东风吹拂，火乘风势，霎时间，火光冲天，虚灵观道士，一见火起，慌忙执起铁锤，把三清殿前警种，乱敲起来，铛铛铛铛，响彻大峨山顶，洪熙官、白泰官、云中子笑和尚四人，一见火起，立即照原定计划，飞身直入三清殿后，分伏于主持室前花圃中，隐身于花丛之内，拔出军器，望着主持室之门，专候白眉道人一出，立即冲出痛击，果然，白眉道人是时，正在主持室中静坐，一闻观外警钟大鸣，心里暗念，咦，莫非少林凶徒又来夜袭耶？急自蒲团跃起，走近墙壁之下，拉下宝剑，打开方丈室之门，飞身而出，脚一踏出主持室，望见观前殿后，火光冲天，两座葵棚，已经烧着，照耀全观，满天通红，不禁大惊，飞步出殿，想指挥众门徒救火，不料一踏出花圃，洪熙官躲身花丛之中，在火光照耀下，眼见仇人白眉妖道，持剑奔出，十数年血海深仇，今晚见面，无名火起三千丈，立即举剑自花丛中跃出，一个箭步，飞马直取白眉道人，大叫一声：“洪熙官在此！”一剑直向白眉道人之左眼插来，白眉道人技击高强，眼捷手快，一见洪熙官宝剑插到，急把手中宝剑一招，消去此剑，一个连消带打之势，宝剑跟着向洪熙官颈部斜斜斩来，洪熙官见一剑落空，急退马以避。斯时白泰官、云中子两人，见洪熙官动手，亦自花丛中跃出，夹击白眉，把白眉围在核心之中，挥动利剑，着着向白眉眼睛进攻，笑和尚亦舞动手中铁禅杖，哈哈大笑，跳将出来曰：“白眉妖道，贫衲未曾领教过汝之技击，今晚正好见个高下也。”笑和尚大叫哗一声，铁禅杖向白眉之背后铲上，白眉道人闪身闪避，抖擞精神，力战四人。一把宝剑，上下飞舞，矫若游龙，处处掩护着头部两眼死角，五个剧战得三四个回合，白眉道人虽属技击高强，内外功精通，但白泰官、洪熙官、云中子、笑和尚之技，亦非弱者，洪熙官从正面攻击，笑和尚在背后牵制，白泰官在左，云中子在右，杀到白眉道人渐渐不支，正在危急之际，吕文英已闻耗追到，大叫曰：“少林小子，勿伤吾师，吕文英来也。”仗剑直取云中子，从后一剑插上心窝，云中子一个鲤鱼反身之势，转马一剑招住，与吕文英打作一团，白眉道人少去右边威胁，心头略松，洪熙官正与白眉剧战，忽觉寒风卷至，急就地一跳，跳出圈外，一条大铁棍从旁打上，尚未闪避迅速，否则变成肉饼，定晴一望，只见吕寄尘手执大铁棍，进马攻来，洪熙官欺吕寄尘年少技浅，非自己对手，飞马直进，使出洪家拳术，大喝一声我呸！宝剑向吕寄尘兜心刺上，两人又在花圃内交战起来，白眉道人又少了一个洪熙官对敌，精神大发，白泰官、笑和尚二人正敌住白眉之间，观内道侣，一部分则往救火，一部分执齐军器，拥到助战，忽一人手持利剑，从旁杀出，大叫：“宝鼎道人来也。”直攻笑和尚，笑和尚丢下白眉，抡起禅杖应战，定鼎道人之技，不及笑和尚，不两个回合，已支持不住，望后撤退，笑和尚哈哈大笑，直追入内，至主持室前，藏经阁之侧，宝鼎道人且战且走，情势危急之际，忽然间藏经客内杀申六虎来，手执大铁扒，厉声喝道：“野和尚休得逞凶，申六虎在此！”一扒向笑和尚兜心铲上，笑和尚将铁禅杖招住，宝鼎道人得申六虎相救，精神大发双双敌住笑和尚，且说白眉道人以一敌四人，后来吕文英杀出，把云中子牵制去了，洪熙官亦为吕寄尘一条铁棍缠住，今笑和尚为应付宝鼎道人之故，已追入主持室藏经阁之间，只剩下白泰官一人，白眉道人解除威胁，不禁大喜，抖擞精神，使出平生绝技，一轮大反攻，白泰官之技虽属精通，普通之人非其对手，是以横行全国数十年，但今遇着白眉道人，所谓一山还有一山高，若以两人至三人，前后夹攻白眉，或可以取胜，今以一人而对敌一人，白泰官之技，自然不及白眉道人者也，加以是进，虚灵观中之白眉门徒数十人，喊杀连天，声势浩大，是故两人大战十余个回合之后，白泰官已觉有不妥，一路退后。白眉道人见白泰官剑法已呈松懈之象，更加奋力进迫，一路直追，白泰官由花圃之内，退到三清殿后，是处适有葵棚，正在着火燃烧，火焰冲天，烟雾飞扬，白眉门徒四方八面，重重包围，白泰官谒力应战，无奈孤掌难鸣，当初原定之计划，俟白眉道人一出，立即用迅雷不及掩耳之手段，挖其双目而击杀之；不料命运不济，而白眉命不该绝。洪熙官一出手，即为白眉避过，白泰官、云中子、笑和尚上前助战，亦未能白眉之毫发，迨白眉众门徒出来助战，良机已失，反为白眉所包围矣，当下白泰官为白眉所迫，不知不觉间，退至走廊之下。猛不提防，大火已烧到走廊瓦上，一条梁杉，为火焰所烧着，哗喇一声响，从二三丈高向白泰官白眉二人，迎头打下。白眉急飞马一跳，跳出圈外。白泰官随后一跃，大杉从身后打落地上，火焰四飞。白泰官虽然避开，但为火焰所溅，裤裆竟为火燃着，火光熊熊。白泰官大惊，想倒在地上将火扑灭，惟地上已满布火星，无法倒下，急伸左手向裤后猛扑。白眉道人乘此机会，一个箭步飞马冲前，一剑当胸插来。白泰官举剑一招，两剑相触，铛一声迸出火光。白眉之拳脚，果然利害，大吼一声，乘着下三路虚隙，宝剑尚未收回，已经一脚飞起，一个金鸡独立之势，一脚向白泰官小腹打来，快如闪电。白泰官究竟技逊一筹，加以裤裆烧着，顾此失彼，闪避不及，腹受一脚，“迫”一声为白眉一脚打开六七尺外。尚幸内功精通，小腹虽然受了一脚，仍能忍痛一跃飞起，冒火冲出重围。白眉门徒数十人，四围截住。白泰官斯时，已置生死于度外，把手中宝剑舞起一手梅花剑绝技，但见火光照耀之中，剑光闪闪，如点点梅花，上下翻飞，把全个身体掩护着，一路杀出虚灵观来。白眉道人眼见白泰官负伤走脱，那肯放过，衔尾直追。白泰官身上火焰，仍未熄灭，火灼肌肤，虽有内功，亦难抵受，痛楚难当，拼命飞遁，走出虚灵观内，就在草地上一滚，火焰为身所压，当堂熄灭。无奈白眉道人已追到矣，一剑向白泰官当胸刺来。白泰官使用滚堂腿法，全身一滚，滚至白眉道下脚下，双脚一撑，想把白眉道人撑倒。不料白眉见其滚来，就地飞马跳起，避过其脚，乘势一脚拼命撑落，快而有力。可怜白泰官技击略逊于白眉，棋差一着，加以腹部已经受伤，翻身迟缓，闪避不及，为白眉之脚又打在胸膛之上，当堂大叫一声，口中吐出鲜血来。白眉首人已知白泰官之内功已破，伤及内脏矣，想再加一剑，插入咽喉，结果其性命。不料双脚一松，白泰官立即忍痛飞起，一剑猛刺白眉之眼睛，白眉空左手招开其剑。白泰官见一剑落空，自知白眉命运未绝，自己身受重任，苦苦纠缠，也是枉然，不若先行撤退，徐图后计而已，想既定，反身飞遁，直向女娲洞外奔来。白眉道人以白泰官命在垂危，苦追不舍，一路追来。时在四鼓前后，天上默然无光，乌云密布，山路迷漫，而狂风飒飒，野草萧萧，一若注定此血滴子老英雄，命绝于此焉。白泰官走出女娲洞之外，回望背后，黑漆一片，虚灵观之火光，已远在五六里外。白眉道人已未有追来矣，在迷蒙夜色之下，见道旁有大树一株，旁有巨石，坐石上稍息，手抚胸腹，剧痛难堪。二丈之外，峭壁矗立，左边为一断崖，崖下黑漆，不知多大，白泰官正在坐落，忽然天际电光一闪，隐约见峭壁上刻有擘窠大字三个，白泰官忍痛而起，至峭壁下，从身上取出火种，燃草照视，则璧上赫然凿有三个大字曰：“滴血岩。”白泰官大惊，自念曰：“糟了，此地名滴血岩，何与我血滴子之名字相吻合，岂我血滴子之命，注定丧于此岩中耶？”话口未完，峭壁后突然有人厉声喝曰：“白泰官休走，白眉道人在此！”言未毕，已一剑飞来，白泰官不敢应战，落荒而走。白眉再追。白泰官黑暗中，奔入峭壁后之小道上，一边峭壁，一边断崖，只有小道一条，白泰官急伸手自腰间，掏出剑四把，把手一扬，四道白光，向白眉眼睛射来。白眉举剑一挥，叮当几声，把四把利剑一齐打落。白泰官大惊，急持剑紧守着小道之上，准备与白眉决一死战！白眉道人未有进迫，哈哈笑曰：“白泰官枉汝自命为大英雄，今日丧于贫道之手矣，作恶多端，罪有应得，明年今日，是你忌辰。好好放下武器，得个全尸而死，庶免身首异处也！”白泰官喝曰：“白眉妖道听之，白泰官有死而已，决不放下武器。汝如有本领，敢放马过来否？”白眉道人笑曰：“汝死在临头，尚敢抗拒贫道耶？看剑！”白眉再飞马直进，白泰官忍痛抵挡，且战且退。不料滴血岩边之小道，原属绝龙岭，无路可通，白泰官对于上大峨山之道路，不甚熟识，黑夜间误入滴血岩之绝龙岭内。一幅峭壁，高尺四十五丈，挡住去路，白泰官虽有绝妙轻功，无法飞上，正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白泰官在生死关头，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拼命杀退白眉，冲出重围；除此之外，只有施展轻功，纵身跃落断崖之下，希望断崖不深，可以逃脱也。然而一望断崖之下，黑茫茫不知深浅，更不知其下为断石丛林，抑为万丈深崖，是又迟迟未敢跳下。在此紧急时期，实不容再有丝毫犹豫者，把心一横，负伤忍痛，举剑飞马，直取白眉，拼命冲出，白眉见白泰官冲出，举剑当喉一插，白泰官一剑招住，闪身标出。白眉那肯放过？大喝一声，一对琐子连环腿飞出，“逼迫”一声响，快如闪电，向白泰官当胸打来。白泰官略一迟缓，闪避不及，胸部再受正一脚，当堂打埋小道之后，倒在道旁，剧痛难当。白眉飞步上前，再加一剑，当头斩下。白泰官把身一滚，忽然轰隆一声，全身倒下滴血岩来。原来此岩深凡三四十丈，其下乱石岩??，树枝交错，在黑夜之间，白泰官堕身岩下，轰一声，头颅撞在乱石上，当场晕去，鲜血汩汩涌出，如决江河。白眉道人立于岩上，眼见白泰官堕身岩下，知白泰官已经身受重伤，而滴血岩又复险峻巍峨，随身于此，必无幸免矣，不禁仰首哈哈大笑，指滴血岩而言曰：“哈哈，血滴子自命为不世之英雄，今亦不免贫道一脚送落岩下。滴血岩果为血滴子葬身之地，真是名不虚传矣。哈哈！”白眉道人正在洋洋得意之际，忽见红光闪闪，照耀天际，喊杀之声，隐隐传至，始忆起虚灵观中，大火尚未熄灭，而吕文英、吕寄尘一班弟子，尚与洪熙官、云中子等厮杀未已也。乃对滴血岩合十顶礼：“白老英雄，今日魂归天国，返我清真，此是自作自受，于人无尤，别矣。尚望早日轮回起生，再做好人也。”白眉道人念罢，特剑返身奔出滴血岩小道，望虚灵观奔来。斯时也，天际已发出微微白色，盖已五鼓向尽矣。白眉道人奔到虚灵观前，则观前三清殿甬道大小葵棚，均已烧毁一空，三五道侣，倒毙地上。白眉道人见之惨痛。闻观后有喊声传来，知洪熙官尚在观后未走也，拔步直追，奔至观后，遥见晓雾迷茫之中，观后大树之下，洪熙官手持宝剑，力敌门徒八九人。吕寄尘手持大铁棍，为洪熙官所困，力尽筋疲。八九门徒，为洪熙官打到东歪西倒，气力不支，看看败下。白眉道人勃然大怒，大吼一声：“少林小子，休得逞强，白眉道人来也？”伏剑直取洪熙官，一剑向咽喉插来。洪熙官把头一侧，闪过其剑。仇人见面，不禁大喜，鼓起神威，一剑向白眉之眼睛插来。白眉挥剑迎战。洪熙官之技击，虽然高强，但究竟比白眉道人技差一级，加以吕寄尘及门徒八九人从旁助战，一人之力，孤掌难鸣，战得十余个回合之后，无法取胜。知己无望，只得长吁一声，向吕寄尘拼命一剑挑来。吕寄尘一闪，洪熙官乘机飞马跃出圈外，望山下而奔。

话分两头，且说笑和尚当晚抡起一条铁禅杖，在虚灵观内藏经阁侧，敌住宝鼎道人与申六虎二人。宝鼎道人手执宝剑，笑和尚一条禅杖，技击利害，神出鬼没，杀到二人大汗淋漓，看看下，观中同门二三十，见此情形，一齐拥上助战。笑和尚一想，在此与汝等对敌，实非所宜，不若诱汝两人出外，然后慢慢取汝性命也。想既定，立即大叫“唉哟”一声佯作负伤，向观外落荒而走。宝鼎道人、申六虎经验未丰，不知是计，果然冲出火林，衔尾直追。笑和尚奔出女娲洞来，离虚灵观大约有五六十丈远，拾声回头，立定马步。宝鼎道人不识死活，一马当先，直冲而上。笑和尚执紧手中铁禅杖，双眼望着宝鼎道人一冲到，大喝一声，当头一杖打落，一个泰山压顶之势，其力当在八百斤以上。可怜宝鼎道人心存轻敌，措手不及，头颅当场打爆，倒仆地上，脑血迸流，呜呼一命。申六虎在后望见，心胆俱裂，不敢追前。笑和尚哈哈大笑曰：“一杖打落，的确爽快。峨嵋小子，休想逃生。”言罢，飞马直追申六虎。申六虎俟笑和尚行近，把大铁扒当胸一插，笑和尚一转马，避过其势，铁禅杖从侧铲上。一铲，申六虎一缩，铁禅杖铲在申六虎左臂上，当场铲去臂肉一块，鲜血直喷，大叫一声“唉吔”，连忙退马，逃出圈外，望虚灵观落荒而逃。笑和尚反身追入，将到虚灵观前，适其洪熙官奔出，一见申六虎奔来，拾一声闪身观侧墙角内，见申六虎奔至，大喝一声，当头一剑斩落。申六虎匆忙间，竟举左臂一挡，洪熙官宝剑折落其左臂上，将其左臂折断，申六虎忍痛奔入观内。洪熙官暗叹一声曰：“是亦命也，此小子若不能臂挡剑，早已头颅斩落矣。”话音未完，白眉道人已率领二三十名门徒，一路冲出。洪熙官跃过葵棚火炉，至观前草地，见笑和尚急大叫曰：“笑师叔，洪熙官在此也。”笑和尚忽指观门曰：“白眉妖道追来矣。”洪熙官急翻身立定，扎起洪家子午马，与笑和尚一左一右成犄角之势，以俟白眉冲来，白眉道人怒气冲天，挥剑直取洪熙官。洪熙官奋勇迎战，笑和尚正想上前助战，吕寄尘已追来，一铁棍拦住，与笑和尚厮杀起来。数十名峨嵋派门徒，上前助战，包围着两人乱打，洪熙官究非白眉敌手，剧战良久，仍未能取胜，无奈何只有跃出重围，再度落荒而走。笑和尚见洪熙官撤退，亦跟踪随后望山而奔。一口气连奔十余里，直至伏羲洞口，望转头来，见白眉道人未有尾追，始略舒一口气，坐下小憩。心中悬念着云中子、白泰官，未知两人胜负如何？忽见伏羲洞后一人飞奔而来，右手持宝剑，左手挽着三个沙煲大小之东西，于晨光曦微，山雾迷蒙之际，不知其手中所持何物，洪熙官首先跳起，举头一望，则来者非他人，云中子也。视其手中所持者，赫然为三颗人头，鲜血淋漓，面貌狰狞。洪熙官叫曰：“云师弟胜利归来耶？此三颗首级究是谁人？”云中子行至二人之前，笑嘻嘻举起三者首级曰：“嘻，此三个是白眉妖道之得意门徒也，这一人浓眉大口者，就是牛金刚。两此个恕我未知其姓名矣，咦，洪师兄笑大师因何在此，杀子白眉妖道乎？”洪熙官把头一摇，长叹一声：“唉！总之不用讲，时运不济，妖道这气数未绝，洪熙官又失败回来矣。”云中子一望，不见白泰官，急问曰：“白老英雄何处去，洪师兄笑大师曾见老英雄之面否？”洪熙官曰：“未也，自在虚灵观中大战之时，白老英雄与白眉妖道一路杀出观外，即已失其踪迹矣。”云中子大惊曰：“糟了，白老英雄一定凶多吉少。”洪熙官亦惊曰：“云师弟汝曾见白老英雄耶？”云中子曰：“见我就未见过，不过我在虚灵观中与吕文英剧战之时，白眉之门徒，越战越多，而头上之火焰，又热烘烘乱飞，我乃跳出观外，吕文英率领八九名道侣，衔尾追出。追至观外，牛金刚从旁杀出，我诱其至岩上，一轮大反攻，牛金刚闪避不及，为我一剑，插中胸前。吕文英与从道士狼狈飞遁，有两个走迟半步，为我两双飞脚，打倒在地，割得三颗人头，只可惜最凶悍之吕文英为其走脱，真不值也。后来，我再入虚灵观来，但白眉妖道已不知何去？只余数十道侣，东逃西窜。我乃复出观外，转到西便岩前，望见岩侧小道旁，有头巾一道遗落。我拾起视之，乃白老英雄之物也。但遍觅不见白老英雄之踪迹，只得由山侧行落，不期于此意与两位相见也。”洪熙官曰：“然则汝所拾得之头巾，今在何处？”云中子探怀取出黑色头巾一条，以示二人。洪熙官接而谛视之，不禁失声掩面而呼曰：“哗！此白老英雄之物也，老英雄性命休矣！”云中子曰：“洪师兄！此物虽为老英雄所有，但老英雄今尚未知踪迹，汝何为而知其已死乎？”洪熙官曰：“当我等虚灵观中与白眉妖道对敌之际，在火光之中，我见白老英雄与白眉一路杀出观外。后来白眉独自一个回来，洋洋得意，与我应战，白老英雄至今仍未见踪影，只拾得一头巾，此非凶多吉少而何？”笑和尚曰：“云师侄之头巾在西山岩前拾得者乎？”云中子曰：“然也！”笑和尚曰：“若此，则老英雄必向西山方向而走，即使万一遭白眉毒手，其尸体亦必在西山之内，我等立即前往寻觅，便知其详矣。”洪熙官：“笑师叔之言是也，我等立即起程前往？”云中子把手中三颗人头，“挑”一声抛落山下。三人乃向山顶行来，约十里左右，转向西方而行。云中子在前引路，沿途搜索前去。时则旭日高升，晓雾初散，山鸟飞鸣，吱吱不绝。三人直向西山滴血岩行来，未几，来到岩上小道之侧。洪熙官望见峭壁山石上滴血岩三一家子，悚然而惊，心头不觉怔忡起来。三人徘徊一会，直向岩侧小道入去，小道阔仅七尺，一边峭壁千仞，一边断崖千尺，道上鲜血斑斑，野草凌乱，一若曾有人在此搏斗辗转，受伤出血者。三人一路行，一路心惊。直到小道尽头，一幅峭壁，拦住去路，壁下鲜血一大堆，四周山草，凌乱异常。三人望着天边，烟雾迷蒙，山峦重迭，断崖之下，其深千尺。洪熙官无意中发觉壁下乱草中，有快鞋一双遗落，连忙奔前拾起视之，不禁大叫一声：“啊！此乃老英雄之快鞋也，何为而在此？”云中子一想，憬然悟曰：“老英雄黑色头巾，乃在此道口拾得者，今又在此得老英雄之快鞋，而道上山草凌乱，鲜血满途，白老英雄必在此与白眉妖道剧战者也。”洪熙官曰：“云师弟之意料不差也，今白眉妖道无恙，而老英雄乃失踪，嗟乎，老英雄必败于妖道之手，而丧身于断崖之下。少林派丧一英雄，我洪熙官又失一左臂矣，悲哉痛哉！”洪熙官言罢，望着千丈断崖，呜咽不已，金风吹面，大英雄悲从中来，洒下几点珠泪，滴滴而流。云中子与白泰官有叔伯之谊，亦为悲楚不胜，目定神呆，疾望着断崖之下，浓荫迭叶，其黑如漆，久久不能发一言。盖已悲极痛极，而默默无言也。笑和尚迈步到断崖之上，俯首下望，则崖深约六七十丈，取树叶之隙，隐约见有一物，僵卧树底石上，穷其目力以谛视之，则此物赫然为一人也。乃指崖下惊呼曰：“喂！洪云两师侄，你来看，此黑漆漆一团僵卧于树底石上者，非为老英雄之尸体耶？”洪熙官云中子二人闻言，急奔前察视，只见四五十丈之深崖下，树荫隐约，乱石崖??之间，仿佛有一人。身穿黑色夜行衣服，因崖底黑暗之故，认不清楚究竟是否白泰官也。想纵身飞落山崖下。又因此崖太深，巍然矗立，三人之轻功虽好，亦无法跃下。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洪熙官忽发觉崖畔山藤蔓生，藤粗而密，由崖顶至崖底，蔓延不绝，乃谓二人曰：“笑师叔云师弟，我已想得一法矣，扳住崖畔之山藤，即可以直落崖下，一察此人是否为白老英雄也。”二人然之，洪熙官将宝剑插在背上剑鞘之内，扳着崖畔山藤，沿崖直下。云中子笑和尚二人随其后，三人逐渐而下。至崖之下，离地只有三五丈之际，洪熙官心急如焚，急俯首看崖下之人是否真为白泰官。讵料不看犹可，一看，此人果为血滴子老英雄白泰官也。洪熙官大叫一声，自三五丈崖间，纵身飞下，落在白泰官之侧，云中子、笑和尚亦飞身直落。洪熙官急跪于白泰官之旁，左手拦腰抱住，大叫两声：“白老英雄！”白泰官面如土色，头部血肉模糊，双眼紧闭，口角鲜血已干，冥然不觉。云中子引手抚其鼻气息已绝，云归天国矣，洪熙官、云中子睹白泰官一世英雄，竟然惨死如此，不禁怅触起前尘影事，顿起免死狐悲之心，英雄之泪，簌簌而流，跪在白泰官尸首之前，痛哭失声。笑和尚为人本抱乐观者，是以有笑和尚之名，但是在此时期，看见洪熙官、云中子二人与白泰官情谊深厚，哀感动人，亦之不怅惘不已。斯时也，深崖寂寂，荒草萧萧，只闻猿猴哀叫，白鹤悲鸣，一若替此血滴子老英雄致其哀悼焉。洪熙官、云中子二人痛哭良久，笑和尚劝谕曰：“两位师侄，人死不能复生，白老英雄既死矣，悲亦无济于事，当今之计，为有收拾起白老英雄之尸首，殓葬于大峨山下。然后取道先回万重山，再请教胡德帝禅师，兴动人马，与白眉妖道决一死战，为白老英雄复仇，斯为上计也。”洪熙官拭泪言曰：“笑师叔，师侄岂不知大英雄流血不流泪耶？但今日有些不同矣，白老英雄，名闻天下，技击精通，横行大江南北，凡数十载，今丧于妖道之手，师侄失去一左臂，血海深仇，更未易得雪也。”笑和尚曰：“虽然，老英雄寿尽，固属可哀，但妖道多行不义，必无好果，洪师侄能苦心孤诣，何谓深仇不报耶？今已为时不早，我等先行将老英雄之尸体，移出崖外，然后慢慢想办法可也。”洪熙官、云中子二人，只得颓然起立，当下撮土为香，在白泰官尸首之前，叩首致奠。举目四望，乱草茸茸，密林之中，有小径可通崖外，洪熙官解下腰间绸纱带，将白泰官之尸体，用绸纱带负之背上。云中子执剑引路前行，笑和尚执禅杖随后，爬开乱草，攒入丛林，沿小径直出。小径羊肠，仅可容身，左右迂回，形势险岐，行行重行行，历时久久，小径愈行愈广，过一谷口，忽豁开朗，一片平原，松柏遍植，四野无人，盖已行出崖外矣。但未知此地究是大峨山前抑或山后，三人只得坐下稍息，仰望天上白云，悠悠而过，万山群绕于脚底，不禁长吁叹息，顿兴英雄末路之感矣。三人略坐片刻，云中子直立闲望，探视山下路径，忽于丛林茂叶罅隙间，远远望见殿瓦一角，隐现于烟雾迷茫之内，固为一寺院也。云中子大喜，急指而呼曰：“洪师兄笑师叔，此处有寺院一间，前往探询，定知下山之路径矣。”洪熙官、笑和尚二人起立遥望，果见绿瓦拥翠，殿角耸然，洪熙官曰：“云师弟在前引路，先到此寺，探询途径下山可也。”云中子轰然应曰：“得！洪师兄随我来！”仗剑直入丛林。洪熙官负起白泰官尸体，随之直入，三人穿过丛林，约行三里，前面寺院，赫然在望，只见殿瓦参差，檐阁高耸，檐牙交错，禅舍云连，盖为一大院也。三人大喜，飞步直前，过一峭壁，忽闻有哈哈大笑之声，发自头顶之上，笑声如雷，山鸣谷应。三大人惊，急仰首而视，峭壁高可三四丈，一人立于其巅，仰天哈哈大笑。洪熙官定睛细视，此人非他，身穿袈裟，圆头大耳，正是峨嵋禅院主持僧星圆和尚也。洪熙官云中子一见，悲喜交集，悲的是从前上峨嵋山，白泰官英雄赳赳，杀气腾腾；今者，白泰官魂归天国，饮恨于滴血岩，自己深山迷路，惘惘如丧家之狗也。喜的是，星圆和尚慈悲为怀，英雄相惜，前者蒙其袒护，脱出峨嵋，又得其指示迷途，得识少林派前辈胡德帝禅师，遂致有再上峨嵋山之日。虽然失败回来，但是星圆和尚技击精通，佛法高深，今在此末路相逢，再得其指示，或又得一复仇之法也。三人当下，急“拾”声向在峭壁上之星圆和尚，抱拳行一个少林派礼法。洪熙官凄然曰：“星圆大师，不晤久矣，不期在此相逢，大师佛法高深，不俟鄙人开言，谅大师必知白老英雄已谢世，而鄙人面临穷途末路者矣。前者，蒙大师相救，没齿不忘；今洪熙官又临岐彷徨，大师爱我，其亦指示迷津矣乎？”星圆和尚拾声由上飞跃壁下，合十答礼曰：“阿弥陀佛！白老英雄今日得大解脱，除离尘俗，魂归西方极乐世界，返璞归真。善哉善哉！洪师傅何必如尘俗妇孺之心，而增悲恸也？”洪熙官再抱拳曰：“星圆大师，鄙人为白眉妖道所败，流落至此。血海深仇，无由伸雪，大师慧眼通灵，玄机洞识，其能指点迷途一二，俾得一复血海深仇，感戴大德不少矣。”星圆和尚哈哈大笑曰：“善哉善哉！洪师傅忠义为心，手足情重，殊今老衲肃然起敬。然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洪师傅忠心耿耿，其如命运不济何！”洪熙官长叹一声曰：“咳！大师之言，字字金石。然而熙官五中如焚，恨不得立即把白眉妖道吞入肚内，为我至善师尊众师兄弟一雪此恨。敢问大师，洪熙官何时方能雪此深仇也？”星圆大师仰天哈哈大笑曰：“金虎随山走，猿鹤满天飞。荼蘼花谢日，南山星殒时，哈哈哈！”洪熙官闻言，不明其意之所在也，再问曰：“洪熙官愚鲁，未明大师之意，大师可否明白指点耶？”星圆大师曰：“天机不可泄露，洪师傅日后便知。别矣洪师傅，前途保重，向此南行便是光明之路矣，善哉善哉！”洪熙官再问时，星圆和尚已拂袖而行，直入丛林之中，隐隐而没。洪熙官、云中子嗟叹不已。笑和尚曰：“此和尚态度傲慢，衲为同门，亦不肯招呼回寺，殊可恶也。”洪熙官曰：“否！星圆和尚佛法精深，所言甚有道理，惜乎彼格于大峨山之规矩，与白眉妖道各不相犯，故不能袒助于我等耳。”云中子曰：“向南行便是下山之路，我等不可再在此间逗留矣。”三人于是向南望寺院行来，不久行到寺院之侧，觉得寺院之侧，瀑布飞溅，淙淙而响，林壑秀丽，风景幽美，似是旧游之地也。急步转出寺院之前，举头一望，峨嵋禅院之匾额，赫然高挂，寺貌依然，殿院无恙，仍闻鱼磬声声，互相唱和。云中子不禁呼曰：“哦！原来此地，正是大峨山上伏羲洞中峨嵋禅院也，嗟夫！数年前到此，白老英雄仍然健在。今则山川殿院犹在也，而白老英雄已作古人矣。悲哉！”笑和尚曰：“我等昨晚一夜奔走，滴水未曾下咽，先入禅院小息，然后再下山如何？”洪熙官曰：“不行，白老英雄之尸体在此，不能闯入禅院中也，理宜先行设法安置，然后再入寺中若何？”云中子笑和尚二人，亦然其言，乃将白泰官之尸体放下，笑和尚脱去僧袍，将之包裹，挂于树上，恐防野兽相食也。整顿既毕，三人垂头丧气，颓然而入到峨嵋禅院来，早有寺中知客僧上前迎接，合十曰：“阿弥陀佛！咦！洪、云二位施主，今日什么风，吹两位到来，又来敝刹进香乎？”洪熙官曰：“否！鄙人到此，并非进香，因有要事与师叔笑和尚及师弟云中子到此一游耳，请问大师，星圆和尚在寺否？”知客僧曰：“长老今早云游外出，未在寺中也，三位请入客堂用茶。”言罢，乃引三人入客堂中，洪熙官袖出白银五两，为寺中香油之资。另出一两，着知客代办斋菜白饭。三人匆匆裹腹，以有事在心，无暇流连，辞别而出，知客僧送出山门，低声合十曰：“洪施主又晦纹满面矣，日内应有非常之变，幸施主预防之。”洪熙官忽忆起星圆和尚之言，急问知客曰：“大师之星相术，洵足惊人，鄙人今次再上峨嵋山，果应大师所言，白老英雄惨遭白眉毒手，丧命于滴血岩矣，鄙人今早曾遇星圆和尚，曾赠我一言曰：“金虎随山走，猿鹤满天飞。荼蘼花谢日，南山星殒时。鄙人愚鲁，未识此言用意，大师能否指点玄机，示我以光明之道乎？”知客僧曰：“星圆长老之偈，佛法高深，衲亦不解，恕无以报施主之命也，别矣，后会有期！”知客僧言罢，合十而行入寺内。洪熙官三人无法，只得转过寺侧，解下白泰官之尸体，负之背上，惘惘望着山下而行。直到大峨山麓，三人隐身于密林之中，密商殓葬白泰官之尸体。由云中子奔赴峨嵋县，购备衣衾棺椁回来，葬丛林之外，然后先到峨嵋县客店住下，购一石碑，刻字其上曰：“白泰官师傅之墓”，从此白杨衰草，长葬英雄；绿水青山，永埋侠骨。风雨之夜，雪月之朝，白泰官之灵魂，长伴于大峨山之麓矣，是日也，洪熙官、云中子、笑和尚三人，到白泰官之墓前，再拜辞行。洪熙官思念起前尘后事，又复饮泣不已，拜而言曰：“白老英雄永别矣，熙官技击低劣，致使老英雄饮恨峨嵋，无以对老英雄，亦无以对老英雄之女儿小娟小姐矣。今当别离之候，熙官誓于老英雄之墓前者：白眉妖道。毙我师尊，杀我师兄弟，今又夺老英雄而去，熙官有生一日，誓必杀妖道而复此仇，望老英雄在天有灵，佑我完成此志也。”洪熙官拜罢，伤感不已，三人依依一会，始含泪离开大峨山，望成都而来，是晚下榻城外旅馆。

翌日，买舟沿江东下，返回万重山。不数日，舟到巫峡，万重山在望矣。三人舍舟登陆，返回万猿洞去，形容憔悴，面目黝黑，辫发散乱，精神颓丧。洪熙官心神惶恐，惭愧万分，几欲跃下长江，葬身鱼腹，无面目以回去。云中子则心中悬悬，白泰官死去，无以对其义女小娟，今兹回来相见，骆小娟悲悼实不知作何状也？然而丑妇终须见家翁，无奈何只有垂头惘惘而行。三人到万猿洞口，洪文定正在太阳影里，绿荫之下，开拳扎马，练习技击。骆成则卧于其旁，呼呼入睡焉。洪文定正于练拳之间，忽见得前面有三人，远远行来，垂头丧气，谛视之，洪熙官、云中子、笑和尚也，不禁大喜，跳跃而前，高呼曰：“爸爸、云师叔、笑师公，得胜回来矣乎？”洪熙官长叹一声曰：“文定，阿妈呢？”洪文定曰：“阿妈顷与小娟姐姐，到千鹤山去也。”洪文定发觉白泰官不在，诧问曰：“爸爸！白老伯伯何去，怎不与之一同回来也？”洪熙官呜咽不答，一直行前。云中子一手拖开洪文定，潜告之曰：“白老伯伯不幸死矣，汝爸爸正伤心，汝勿以此相问，更触其悲怀也。”洪文定闻言，恍若一个晴天霹雳，当头劈下，大叫曰：“吓！云师叔你说什么？白老伯伯已死也耶？”云中子急掩其口，不欲令洪熙官闻知也。但已为洪熙官闻知矣，珠泪滴滴，满下青襟，回头言曰：“文定！白老伯伯，已遭白眉妖道之毒后，殉难峨嵋山矣！汝其识之，妖道与我等之仇恨，更深一层。汝宜苦练技击，为白老伯伯复仇也。”洪文定闻得白泰官已死，小孩之情感，更容易冲动，竟呜呜大哭起来。云中子挽其手，一路行前，至大树之下，骆成尚未醒也，大头枕在树根上，鼾声乙乙，熟睡如猪。洪熙官行前，伸脚微踢其头。骆成梦中突然惊醒，“拾”声跳起，喝曰：“边个咁可恶？”话未说完，定睛细看，看来洪师傅洪熙官、师叔云中子与笑和尚一行人等，立即双手一拱，抱拳笑嘻嘻曰：“骑骑！原来师傅，失礼晒！”洪熙官曰：“阿成汝懒惰若此，何以为人？夫技击者，须勤加练习，刻苦耐劳，方能有成，今汝贪睡若是，汝之技击，必日见退后矣。”骆成为洪熙官所责，立即低头谢罪曰：“师傅！弟子知罪矣，弟子往日，并非如此者，不过连夜来，不知因何缘故？卧在床上，总是心惊肉跳，辗转不能成眠，昨晚三鼓前后，弟子朦胧之间，忽见白老英雄满身鲜血，立于床前，弟子一惊而醒，心中挂念惶恐，又未入睡，顷间在此练技，遂为睡魔所扰耳，望师傅恕弟子一次也。”洪熙官闻得骆成梦见白泰官阴魂回来，狂叫一声曰：“阿成，汝所见乃白老英雄之灵魂也，白老英雄魂归天国矣。”骆成闻言，当堂大叫一声曰：“我哗！老英雄丧命于白眉妖道之毒手耶？”用手一指西方，咬牙切齿，怒发冲冠曰：“白眉妖道，出此毒手，取我老英雄而去，洪师傅、云师叔、笑大师，我等即再上峨嵋山，拼此残命，誓必杀绝妖道也。”洪熙官曰：“阿成，汝经验未丰，不知利害，报仇尚非其时。我等且先回洞中，休息片刻，然后向胡德帝禅师再请示报复之计可矣。”众人乃回万猿洞内，先返厅中休息。柳迎春、骆小娟二人，已从千鹤山回来矣。骆小娟一入厅门，见洪熙官三人，形容颓丧，不见白泰官，急问曰：“洪师傅，义父呢？”洪熙官呐呐不能言，骆成曰：“白老英雄已殉难矣，悲哉痛哉！”骆小娟一闻，猛吃一惊，掩面奔出厅外花下，呜呜痛哭起来，云中子急从后追至，立于其后，心中惶悚不已，心想出言慰藉，但不知从何说起？而骆小娟之眼泪，簌簌而流，云中子举手欲为其拭泪，但又不敢，一时间，心中如焚，竟无法以慰小娟。久之，回顾洪熙官等在厅内也，心胆顿壮，始举手轻轻抚骆小娟之香肩曰：“小娟，白老英雄不幸逝世，固属可哀，但人生莫不有死，老英雄既已死去，人死不能复生，悲亦无所用，小娟汝何必效乡村姑娘，徒自伤心也耶？”骆小娟微摆娇躯，嘤嘤啜泣曰：“奴奴少丧父母，得义父收录为女儿，待奴奴情深义重，一旦死别，未能晤最后一面，能不悲哉？而且义父技击高强，内外功精通，尚死于白眉妖道之手，义父一死，今后复仇更不易，义父之冤仇，将永不能报矣。”云中子闻言，一拍胸膛，慨然而曰：“小娟不必悲哀，我云中子今日虽然技击肤浅，未足与妖道对抗；但自今日起，我云中子誓必苦练技击，三年之后技击有成，亲赴峨嵋山，誓必碎妖道为万段，为老英雄复仇也。”骆小娟曰：“感谢云师叔盛意，但未知云师叔有此毅力否耳？”云中子用手一指天上誓曰：“皇天在上，我云中子誓必竭其精力，为白老英雄复仇，赴汤蹈火，牺牲性命，在所不辞，如有半句虚言，愿受雷……”话未说完，骆小娟急伸玉手掩云中子之口曰：“云师叔不必誓毒愿，云师叔义气深重，奴奴衷心感激矣。”云中子之口，骤与骆小娟之柔腝玉手相触，但觉其掌鲜红如脂，肉白如雪，一缕芬芳，隐隐传入口鼻之内，其心飘飘然，如荡舟于茫茫大海之中。骆小娟似觉，急缩手低头，红晕梨涡，娇艳欲滴，杂以珠泪滴滴，恍若带雨桃花，又怜又爱也。二人正在花下喁喁细语之际，忽闻厅内有人走出，高声叫曰：“云师叔，小娟姐，爸爸叫你地入去！”云中子、骆小娟急离开，回头视之，乃洪文定也，洪文定目二人，作神秘之微笑。云中子心中暗想，小鬼头也知男女间爱情，心中暗笑我也，无奈何随洪文定入厅，洪熙官曰：“云师弟与小娟师侄，白老英雄既死，不用悲伤矣！今当往见胡德帝禅师，领教复仇之计也，笑师叔相烦引路前往。”笑和尚曰：“得！跟着贫衲来！”于是由笑和尚引路，洪熙官云中子柳迎春骆小娟等随其后，一路向万猿洞后厅行来，既至厅外，只见胡德帝盘膝而坐于蒲团上，一猿一鹤，分侍左右。面前兽炉，香烟缭绕，喷出檀香气息，满室芬芳。笑和尚与洪熙官等战战兢兢，进入厅内，分立于侧，笑和尚行至胡德帝之前，合十言曰：“师尊，弟子与洪师侄等回来矣。”胡德帝张目一望，睇见众人面上，均呈忧愁之色，而骆小娟泪痕满面，嘤嘤不已，不禁大惊，急问曰：“笑贤徒！此次赴峨嵋山，经过之情形如何？”笑和尚凄然曰：“白老英雄不幸，遭白眉道人毒手，圆寂归西矣。老英雄之尸首，葬于大峨山之麓，特自回来请罪也。”胡德帝闻言，摇头伤感不已。顷间转问洪熙官曰：“熙官侄孙，老英雄寿尽，魂返西土，正可得大解脱，不必伤心。侄孙可在洞中，继续苦练，将来必有复仇之日也。”洪熙官禀曰：“胡师公之言，侄孙等敢不铭诸肺腑，白眉道人，的确有秘传之技，若不别出奇谋，实不足以制胜之。侄孙在大峨山上，曾遇峨嵋禅院高僧曰星圆和尚者，赐示偈语，侄孙愚鲁，无法领会其意，胡师公其为我释之可乎？”胡德帝禅师曰：“星圆和尚为峨嵋山之高僧也，佛法高深，禅机参透，衲亦自愧不如，彼之言往往效验，洪侄孙，星圆和尚以何偈赐汝，汝为衲言之。”洪熙官曰：“星圆和尚偈曰：‘金虎随山走，猿鹤满天飞。荼蘼花谢日，南山星殒时。’胡师公，此偈究竟是何意思？”胡德帝闻言，屈指一算，喃喃一会曰：“洪侄孙听之，星圆和尚固以偈示汝以复仇之法也。所谓金虎随山走者，庚属金，寅属虎，金虎暗示庚寅年。十二月天气运于子，地气临于丑，阴吕而应于下，古人以为气候之端，是以有二十四节花信风之语。自立春至大寒，共二十四节，每节三候，荼蘼花属于惊蛰之后，春分之前。白眉道人罪孽深重，上应孛星降世，此偈语应于庚寅年二月中惊蛰之后，春分前，即白眉道人命终于南山之时也。”洪熙官一想，今年才是乾隆甲申年，甲乙丙丁戊已庚，距今尚有六年时候也，不禁颇为失望曰：“胡师公，庚病年距今尚有六年，悠悠岁月，将使侄孙愤闷欲死矣。”胡德帝曰：“此天命所归，非人力所能转移、白眉多行不义，终必有日，南山授首，洪侄孙又何必急耶？”洪熙官再问曰：“然则猿鹤满天飞之言，请问师公，是何用意？”胡德帝视其身旁之猿猴白鹤，微笑曰：“洪侄孙天资颖聪，不必老衲言明矣。侄孙速退，苦心练技，六年之后，再上峨嵋，则大仇可以得报矣。”洪熙官无可奈何，与云中子、柳迎春、骆小娟、洪文定、骆成请安后，退出厅中，返回房内。各人以哀悼白泰官之故，一律披麻挂白，骆小娟披上白色衣裳发戴白花，恍若一树梨花，益增娇艳，而春山愁锁，玉容憔悴，愈觉惹人怜爱焉。洪熙官心想胡德帝所言猿鹤满天飞，目猿鹤小语，此是何意耶？心中疑团仍未释，怏怏不已。是夜晚饭已过，洪熙官与洪文定、柳迎春等，在房中休息，独不见云中子、骆小娟二人，洪文定觉得甚奇，走出房外寻觅，转入隔厅，闻得厅内有拳风虎虎，有人在内扎马开拳，练习技击。洪文定伏于门隙窥之，则窓外月影，射入厅内，加以银烛高悬，其明如昼，一男一女，在内练技，乃云中子与骆小娟也。云中子教骆小娟习拳，上下跳跃，拳脚迅速，发拳动作，恍若一史猿猴一样。洪文定年纪虽小，但人极聪颖，觉云中子之拳法，与从前完全不同，不禁喜极，在厅外高呼曰：“云叔叔开门。”云中子急收拳把厅门打开，洪文定跳跃而入，牵骆小娟之手曰：“姐姐，云叔叔教你打拳，而不教我，我唔制。”骆小娟抚其小头曰：“文定你乖，姐姐叫云叔叔一同教你练拳可乎？”云中子笑对洪文定曰：“文定咁夜重唔睡觉，明早要五鼓起床练技也。”洪文定曰：“爸爸都未睡觉，默默不语，若满怀抑郁。又不见云叔叔，是以我来找叔叔，想同爸爸小谈，以开心怀耳。”云中子曰：“文定，我与汝去同爸爸小谈可乎？”洪文定喜曰：“好好，免致爸爸闷损也。”三人步出厅外，来到洪熙官房中，一入房门，洪文定即已跳到洪官之前曰：“爸爸，云叔叔教姐姐练拳脚，所练之拳，我以前都未见过，好似一只猿猴一样也。”洪熙官闻言，突然灵机一触，蓦然惊醒曰：“是矣，所谓猿鹤满天飞者，已想得之矣。”云中子、骆小娟二人，已入到房中，洪熙官矍然问曰：“云师弟，文定谓云师弟顷间所练之拳，甚似一只猿猴，从何方师父所学得来者耶？”云中子曰：“哦，顷间所练之拳，并无师父所教，当我未去峨嵋山之前，有一日，我在厅外廊下走过，发觉胡德帝禅师所养之猴，在廊下开拳扎马，我乃暗中窥其动作，觉得出身手段，甚合拳术法度，乃暗识之，参以拳术，融合贯通，加以变化，遂成猴拳，顷间饭后无聊，乃教小娟以一两手耳。”洪熙官曰：“云师弟，我未见过汝之猴拳究竟如何者，汝即为我耍一两手可乎？”云中子曰：“失礼哂，我尚未将之习熟，耍出来实献丑耳。”洪熙官曰：“毋妨，我与云师弟同是一家人，何必客气？如有不合者，可以共同研究也。”云中子无奈，徐徐行到房之中央，束紧腰间绸纱带，洪文定急将银灯挑起，一室烨然生光，照耀如同白昼。云中子在房中，猝声跃起，一拳打出，状如猿猴，左右上下，身上敏捷，或一跳而五六迟远，或一退而缩后丈外，两手十指，如猴爪之扒人，快如闪今年，连人影也不见清楚。洪熙官大喜曰：“佳哉，云师弟之猴拳，我数年前根据少林拳法，创造一套洪家拳，以硬桥硬马，腰力桥力见胜。今云师弟之猴拳，尤胜于洪家拳，虽然不重马步，但其长处乃在于跳纵快捷也。”云中子曰：“洪师兄太过奖矣，此猴拳为师弟无意中学得，潦草简陋，并无腰马，实不及洪兄之洪家拳也。”洪熙官曰：“否，云师弟不必讲客气话，为兄之洪家拳，与白眉妖道数次对敌，皆失败回来，兄百思不得其解，今晚见云师弟之猴拳，又闻星圆和尚猿鹤满天飞之言，至今始恍然大悟。我以前所失败者，实因烘家拳硬桥硬马，发拳迟钝，身段笨拙，马步不能善变，故屡为白眉所败也。所谓猿鹤满天飞，星圆和尚实暗教我等欲破白眉，须以猴以应付之也。”云中子曰：“哦，洪师兄之言，亦有理由也，白眉之死角，乃在一双眼睛之内，若以洪家拳对之，实不能迫近其身也，猴拳跳纵快捷，若得一身轻之人，练成猴拳，与白眉对敌，一跳，跳上白眉之肩上，拼命紧握其喉，然后两指一插，插入其眼睛之内，定必取白眉之老命矣。”洪文定在旁拍掌跳起曰：“嘻，云叔叔真好计，爸爸，我愿负此责任，苦心练成猴拳，以取妖道性命，为白老英雄复仇也。”洪熙官曰：“文定咪嘈住，爸爸自有办法。”洪文定为其父所喝，把舌头一伸，退立一旁，洪熙官曰：“以文定一人用猴拳对付白眉，实力仍不足也。且第一次进攻峨嵋山，文定之庐山真面目，已为白眉所认识，不易迫近白眉之身者也。”云中子一想，尚有一个人，可以利用，乃曰：“洪师兄，胡惠干之子胡亚彪亦在此间，阿彪未曾与白眉见面，可以利用矣。”洪熙官曰：“冇错，胡惠干师弟为武当峨嵋两派所击毙，所谓父仇不共戴天，胡亚彪当尽力以助我等者。不过星圆和尚之言，谓猿鹤满天飞，猴拳之外，尚有鹤拳补助，方可以战胜白眉也。白鹤拳为五枚师柏所创，今五枚师伯远在云南，而且又不肯为我等帮助，此事未免有困难耳。”云中子亦以洪熙官之言为然。正在苦心焦思之际，柳迎春忽然想起，千鹤山上，有个妙空尼姑者，为五枚尼姑之弟子，隐于此山中，固精于白鹤拳者，而自己又正在练习白鹤拳也，乃谓洪熙官云中子曰：“奴家前月偶见白鹤一群，横空而过飞向对山之上，奴家一时好奇心起，与小娟妹妹前往对山，知道对山名千鹤山，为五枚师伯女弟子妙空尼姑而言耶。”洪熙官闻得五枚尼姑有个女弟子在附近，不禁大喜曰：“妙空尼姑在此间乎？此天助我也。五枚师伯为白鹤派之始祖，白鹤拳名闻天下，强将手下无弱兵，妙空尼姑之技，定必不弱。若得其以白眉拳相助，与云师弟之猴拳配合，适应星圆和尚之言，破白眉必矣。”云中子曰：“洪之言是也，现今为晚已晚，何不先行休息，明日清早，前往千鹤山上，一访妙空尼姑可乎？”洪熙官诺之。

翌日清早，洪熙官、王中子等随胡德帝禅师在演武场上练完技击，饭罢，洪熙官、云中子、洪文定、柳迎春、骆小娟、骆成一行人等，肃整衣冠，前往千鹤山来。柳迎春先行，来到千鹤山上，门楼之前，妙空尼姑适在楼下花圃，裁花扫叶，逸兴盎然，睹柳迎春骆小娟自变量人来，颇为惊诧，合十曰：“阿弥陀佛，柳施主苦心练习白鹤拳，风雨无间，可谓备极辛苦矣，请入厅内小坐。”柳迎春笑诺之，妙空尼姑引一行人等入于厅内，分宾主坐下。妙空尼姑亲自献上清茶，茶罢，迎春含羞带笑曰：“妙空师兄侬介绍洪师父、云叔叔、骆贤徒相见，洪师父与妙空师兄固属同门师兄妹也。”洪熙官、云中子等，急起立拱手，妙空尼姑亦合十还礼。洪熙官曰：“师傅即为五枚师伯令徒妙空尼姑耶？”妙空尼姑曰：“然，请问洪师傅尊号，因何叫起敝师为师伯？”洪熙官曰：“鄙人姓洪名熙官，少林寺至善禅师即乃鄙人之师傅矣。”妙空尼姑闻言，喜曰：“哦，原来师傅就是鼎鼎大名之少林大英雄耶？素仰素仰，今日得识荆州真属三生有幸。敝师五枚，与令师至善禅师，系出一门，论起派别，洪师傅乃为贱尼之师兄，未知洪师兄光临荒山，有何指教耳？”洪熙官喟然长叹曰：“咳，讲起实觉惭愧万分。敝师至善禅师与师伯白眉道人、师叔冯道德恩仇之事，谅妙空师妹已闻之久矣。”妙空尼姑曰：“少林、武当、峨嵋三派结怨之事，江湖人士，无不知之，十数年来，同门阋墙，互相残杀，师妹在云南白鹤庵随五攻师尊习技时，五枚师尊曾切齿痛恨手足相残也。”洪熙官闻言，即曰：“妙空师妹，至善尊师之意，当初何尝不欲和解者？无如白眉师伯、冯道德师叔，持强欺压咄咄迫人，竟尔勾结清兵，把少林寺夷为平地，杀毙我们师兄弟多人，是以不得不起而反抗耳，此事五枚师伯亦所深悉也。”妙空尼姑曰：“洪师兄听言，白眉师伯与道德师叔，同门相残，燃箕煎豆，师妹虽然份属卑辈，亦窃所不取也。”洪熙官闻之，以妙空尼姑之言，亦不值白眉与冯道德，正好乘此机会，劝其相助，心中不觉暗喜，续曰：“可怜少林派中，除五六流之师兄弟，分散于各地外，一二流师兄弟，仅有洪熙官一人耳。是故两派之仇，愈结而愈深，已无法和解矣。至善师尊，既惨死于白眉道人之手，而五枚师伯所最钟爱之苗翠花师姐，与方世玉师弟，亦遇白眉师伯之毒手。昔日少林同门，伤亡殆尽，只剩下我洪熙官一人。妙空师妹，假如汝易地相处，师妹又作何感想耶？”妙空尼姑曰：“洪师兄之环境，师妹甚表同情。但可惜师妹辞别五枚师尊之时，师尊临别赠言，谓师妹曰：‘白眉师伯与至善、冯道德两师叔，均为一家人，今日兄弟阋墙，实所痛心，故诫师妹不得干预两派之事。’是以师妹虽同情洪师兄，但恨力有未逮，事与心违而已。”洪熙官初来时，以为凭借同门师兄妹之情，请妙空尼姑相助，但是妙空尼姑，早已窥见洪熙官心理，首先推却，使洪熙官欲言不得也。洪熙官当下无言可答，只得与妙空尼姑寒喧一会，始辞别而出。此行并无结果，怏怏而回万重山万猿洞中。

是日下午，黄昏之后，胡亚彪匆匆奔来曰：“洪师伯，胡师尊叫你入去。”洪熙官急随胡亚彪入内室，见胡德帝盘膝坐蒲团上，洪熙官上前抱拳见礼曰：“师公叫侄孙到此有何指示？”胡德帝问曰：“熙官今日曾到千鹤山见妙空尼姑耶？”洪熙官曰：“然也，侄孙急欲为少林派师兄弟复仇，故欲求妙空师妹相助一臂耳。”胡德帝笑曰：“熙官你不必妄想矣，五枚尼姑性情孤僻，必不肯令其门徒牵入漩涡者。熙官，猿鹤满天飞之言，已想得耶？”洪熙官曰：“思想得矣。侄孙数次和白眉交手，先用少林拳法应战，未能迫近其身。近在广东，创立一手洪家拳，以硬桥硬马取胜，此次再上峨嵋，转用洪家拳应敌，迫近白眉之身，再用鹤拳手法，直取白眉之眼睛。侄孙闻得妙空尼姑为五枚师伯之弟子，擅白鹤拳，因此想请她助我一臂耳。”胡德帝哈哈笑曰：“洪侄孙何必求之外人，汝之夫人柳迎春，不是曾习白鹤拳耶？”洪熙官曰：“然也，但彼荒疏已久，恐非白眉之敌手也。”胡德帝指其身畔曰：“衲养此鹤儿，已历三十载，灵气所钟，善知人意。今白眉道人之寿元未尽，尚有六年之久，洪侄孙挈同夫人和文定胡亚彪等，在此苦心练习，今鹤儿耍出姿态，由衲从旁指点，刻苦练习，何愁大仇不报耶？”洪熙官曰：“感谢师公盛意，明日起请师公教导迎春和文定二人习白鹤拳也。”胡德帝曰：“侄孙放心，文定同阿彪二人，身材敏捷，最宜于猴拳和鹤拳，明日起，迎春同文定习鹤，小娟同阿彪则习猴拳，以备将来向白眉前后夹攻可也。”洪熙官喜谢辞出，返回房中，与云中子、柳迎春、骆小娟、洪文定、骆成说及，各人皆大欢喜，乃随胡德帝、笑和尚等，在万猿洞中，练习猴拳鹤拳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