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光亦喝曰:“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更姓,少林寺第九名好汉兆光和尚就是我,现已还俗矣,特奉大将军之命,到来擒汝贼!”
洪熙官以彼身为少林同门,竟然协助清虏,不禁勃然大怒,大喝一声:“少林叛徒,背叛吾门,尚有面目来见我耶?若不念祖师之情,今夜先杀汝。”
兆光和尚不答,一个箭步,标马上前一棍,使出一个中平棍法,疾向洪熙官心窝插入。洪熙官一闪,闪过左旁,宝剑一挥,剑光起处,兆光和尚右边先锋手已被砍断。洪熙官疾飞一脚,把兆光打落路旁小涌中。
兆光、铁杖两僧,自认为少林英雄,佛门健者,不料甫一交手,便被洪熙官两剑杀败,一死一伤。法华在后看见,为之心惊胆裂,不敢上前。林元燕等亦知洪熙官利害,亦不敢迎战,急向后退却。松路路面狭窄,清兵虽多,却不能拥上。
正在此时,洪熙官大吼一声,声如雷响。公爷锦、靓海、廖亚钧等疾从路中树上跳下,舞动单刀,逢人便砍,把众教头与清兵,杀开数段;陆阿采、洪文定、胡亚彪、周人杰等,复从松路之前杀入;洪熙官、吴勇、郑涛,则从松路之后杀出,几面进攻。林元燕等竭力抵挡,时在黑夜,路面又窄,清兵自相砍杀,一时呐喊连天,鲜血四溅。
洪熙官、陆阿采等,武技高强,英勇无匹,杀到众清兵跃入路旁小涌,扑水而逃,望??岗方面,狼狈败走。洪熙官等追杀一会,见清兵已去远,始回头奔往平洲高延中之家暂避。
林元燕等奔到??岗山下,回头望见洪熙官等未有追来,始在山下旷地上,少作休息,检点各人,死伤三十余。铁杖僧大师被洪熙官所砍倒,兆光大师则被踢落涌中,今未见彼等随来,一定凶多吉少,谁人愿去找寻彼等?
法华和尚曰:“二人乃衲之同侣,今二人失踪,衲应前往寻之也。”
法华言罢,提刀而行。林元燕放心不下,亲自偕同范金城等,随之而去。众人一路缓缓前行,远处樵楼更鼓,不觉又已五鼓向尽矣。
东方天际,渐渐发白。一行人等,回到松路,则洪熙官等已去,俯视地上,血渍斑斑,一大头和尚倒于路旁树上,视之,果铁杖僧也,已气绝矣。众人大惊,急望路旁小涌。涌畔草丛中,卧着一人,晕迷未醒,左手腕已被砍断。此人非他,乃兆光和尚也。法华急上前察视,见兆光混身水湿,急乃扶之而起,急脱去其衣,解身上之外衣,与之更换,并取药敷其手腕。
敷救一会,兆光和尚始长叹一声,悠然而醒,叫一声:“痛煞我也!”张目一望,见法华、林元燕等,均在其旁,乃叹曰:“洪熙官小子,果然凶顽。衲今为其所伤,此臂已废矣。”
法华曰:“九师兄不必忧虑,我等可先回去,禀告大将军,再兴兵到来。洪熙官一普通平民耳,焉能与大将军为敌。”
林元燕亦以为然,乃命清兵往厦滘乡内,唤肩舆至,把兆光和尚抬起,又将铁杖僧之尸首,舁之而去。一行人等,垂头丧气,返回文昌沙兵营来。
回到营前,张仁甫出而相迎,一见众人垂头丧气,情形狼狈,且有肩舆一乘,抬着一人回来,尚有一人,用床板抬着,急视之,则舆中之人,乃兆光和尚,床板上者,乃钱杖僧也。大惊,急上前细视,铁杖僧已僵卧,盖已死去矣。张仁甫知凶多吉少,急命差役往召仵工回来,把铁杖僧之尸首火化。兆光和尚,则迎入营内,使到房中,换过跌打药,睡觉休息。然后与林元燕等,来到大厅之上,询问作战情形。
林元燕面有愧色曰:“启禀张老师,卑职等此次前往围剿洪熙官,必有人泄漏消息者。”
张仁甫问何故?林元燕曰:“我等此次失败,又与前次在塔坡寺时一样,未到厦滘乡时,便被洪熙官半途埋伏,分三路截击。时在黑夜,士兵互相砍杀,遂遭惨败。若非预早泄漏消息,洪熙官何以知我等前往乎?”
张仁甫点首曰:“我亦思疑有人作奸细,暗通消息与洪熙官。不过此间各人,均属忠于大将军者,又不似泄漏秘密也。林千总,汝等此次前往,有铁杖、兆光、法华三僧,均属少林名弟子,复有三百士兵协助,何以竟为洪熙官十人八人所败呢?”
林元燕曰:“张老师有所不知,今次失败,与前次如出一辙,又为地形所限制,人数虽多,却是用武无地耳。前次在塔坡寺时,被洪熙官等诱入桑基中,藉桑林掩蔽而出击,今次则预伏于一条狭窄之松路上。此路阔仅三尺,只容两人并行,满植松树,后则为小涌。卑职等来到松路之时,将近四鼓,正行之间,洪熙官等,突分三路杀出,头尾中路,将卑职等全体人马,杀成数段。加以时在黑夜,士兵辈不辨敌我,挥刀乱砍,遂为洪熙官等所败。及今言来,殊觉惭愧。尚望张老师原谅则个。”
张仁甫曰:“然则铁杖、兆光两僧,经大将军亲自试验过,果然武技高强,何以亦遭洪熙官暗算呢?”
林元燕望望法华和尚,呐呐言曰:“此不关铁杖、兆光两僧武技低微,全因为洪熙官诡计所暗算而已。当卑职等进入松路之时,铁杖大师先行,兆光、法华与卑职随后。将至松路之尽头,忽然树上飞下一人,宝剑一挥,铁杖僧猝不及防,遂当堂殆难。兆光大师急上前救援,亦为所伤,且飞脚蹴之,倒落路旁小涌之内。卑职等立即上前接战,不料背后呐喊声起,少林弟子,又从背后杀至,因路窄人多,士兵纷纷落水,遂又被少林弟子所逃脱,不知所终矣。”
张仁甫曰:“此人如此利害,究是谁人?”
林元燕曰:“此人非他,正是洪熙官也。”
张仁甫闻言,默然不语,继而叹曰:“洪熙官如此顽强,屡兴大兵,仍未能将其擒获,老夫尚有何面目,回见大将军乎?汝等先退,待老夫再想妙计,务必把洪熙官擒获可也。”
林元燕等乃为礼而退,各回房中,换过衣服休息。张仁甫回到房中,苦思无计,为之嗟叹不已。正愁闷间,忽旗兵管带蔡鹤鸣匆匆入报,谓大将军府有急信来到,请张老师拆阅,言罢,将格陵之信呈上。
张仁甫拆而视之,乃幕僚颜福儒之信也。略谓格陵大将军,突于昨夜二鼓,猝患急症,至今早五鼓已不治逝世,遗嘱请张老师立即偕林千总等一干人马回省,对于洪熙官之事,不再深究,仰即回省治理后事为盼。
张仁甫阅罢此信,大笑曰:“大将军既死,老夫幸得免责罚,否则屡次战败,必不为大将军所谅也。”乃于翌日带领林元燕等回省,为格陵治理丧事,既毕,辞官而去。
林元燕、樊大泽等一班军中教头,皆为格陵所聘来,格陵既死,树倒猢狲散,一班教头,亦解职而去,劳燕东西,各奔前程。或回故乡,或留在羊城设馆授徒,暂维生活。
洪熙官亦以仇人已死,乃偕陆阿采及门徒等,返回羊城去,仍在大佛寺设馆授徒。公爷锦、靓海二人,本是佛山琼花会馆之戏班伶人,乃回琼花会馆,继续落班演戏。骆洪等为花县华村人,回华村原籍。何成则为羊城大市街德合猪肉店之少主,乃回德合主持店务,每日有暇,仍与其兄弟何炳等到大佛寺,随洪熙官习技。陆阿采本是旗籍人,设有武馆于旗下街豆腐巷内,回省之后,亦重张旗鼓,恢复馆务。其余洪文定、胡亚彪、周人杰、吴勇、郑涛、廖亚钧等,则在大佛寺内,协助洪熙官教授初级门徒,一面练习技击,再求深造。
本故事至此结束,有续集《洪熙官三战流花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