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丰喜感受到了来者不善,放下那耕锄,问了一句客从何来。
那人仅是用手指了指天,然后上前而战。
其余的老道已是不忍再看,那女子死的坦然,一直看着段丰喜,嘴角笑意仍浓,在身死之前这世间最挂念的,不过那肯与自己厮守的男子。
这世间女子,是那阴阳之阴,柔肠百转;世间男子,是那阴阳之阳,外刚而护阴。于是世间多有女子动人而死,为窃心者容,有男子担负通天功力,亦敢坦然向死,阴阳之间,是大无畏。但那阳中一点阴和印中一点阳,自也是有那一二例外,世间万法,皆有例外,正是那例外之人,例外之事,才有了璀璨星起的江湖。
“人间气运,天上取得如此坦然么?”老道轻语,其道袍无风已自起,此时老道望向屋外更远,望到了西楚更西的那云间天宫,望向那一扇若隐若现的登天门:“天上知人间有老道段淳罡乎?”
老道已不老,眉间有戾气,胸怀一问欲问苍天。
……
天宫之上有天人,天人之侧,有怨气重。
轩辕策眉皱的很紧,身体颤抖,在其一侧,是诸多天宫之上的门徒或供奉一脸担忧。轩辕策大手一挥,众人如浪潮退却般,退出了大殿。
此时,眉头方展,轩辕策眼前有了一个与他面孔完全一致的清影,只是那清影满脸怒容,隐隐之间有着锁链透过清影全身,而轩辕策却一脸坦然。
“别这样看着我,你得知道,在你没有完全融入我之前,我不会让你散去的,否则我怎么让这具身体真的听我的话?”轩辕策黑袍随风起,笑中有讥讽,也有几分怜悯。
那清影冷笑:“我兄长有一刀,可斩天人,相信我你见到的时候会十分头疼的。”
轩辕策右手的食指与拇指轻轻搓动着,讥讽一句:“守天门人,也算天人,我倒要看看凡夫俗子如何斩天人。”
清影似用手指记人,似自言自语,也似对轩辕策的反讽:“是啊,凡夫俗子,从几十年前开始,有一笔账同李家兄弟有关,虽然李公羊之星宿黯淡,尚有南唐武才李公义,关于我自己更不必说,老屠夫的刀从来没让弟兄们失望过,至于我之后,你十年前的慌张布局,导致自身气运大失,向那女子身上强行“借”来的运势,也到了该还的时候吧。”清影轻轻皱眉,那锁链透魂魄之深,还是让人头疼欲裂。
“没有听过,我观他们,如蝼蚁罢了。”轩辕策摇头,似是觉得那清影有些讨厌,用手轻招,将其灌回自己身体里。
忘了是多久之前了,这天下本来就是天上人眼中的棋子,偶然之间却发现这棋子之间居然互不攻伐了,开始看向更高处,开始看向那一扇凡人无法触及的通天门,这天下之人好像自成了一方,有了下棋人,开始与天人博弈,于是才有了自己的下凡攻伐。
还记得当年那人让自己下凡时说过的一句话:“你是我的棋,你得让人间有天人势,得让那些个人知道,人不可与天斗。”
轩辕策闭眼而思间,似想起了那个据说是天上文曲转世的黑袍老者李公羊,和天上武曲下凡的半面面具遮面的南唐武才李公义,惹得自己身后那人大不快。
那可怜的女子才最无辜吧,甚至都还没有让自己下凡,就被天上一道旨意,由那天宫中凡人除去了。
笑声渐起,似嘲讽与天争锋的蝼蚁,也好像在可怜某些可怜人,或许那个可怜人,就是他自己。
……
南唐观星阁,坐在这里的已经不是故去的黑袍老者,李公义站在那,看着观星阁内的繁星点点,想着兄长给自己说过的话语点滴。
当时我的确有些怨恨兄长没有护好她,但自己怨怨就罢了,你们这些所谓天人,有何资格,来参与我家中事,我李公义有一意境,唤作天问。
此时阁内无风,却隐隐间有飞叶起,李公义闭眸,睁眼之后,李公义已超凡,气势却在不断攀升,王兄,听说你有一问,恰好我也有一问,不知你何时问天,问这一场公道自在人心。
那江湖儿女呵,是当江湖死,可当日勾得自己心肠去的那个女子,又怎地是死天道了?那些人,天宫之上有苟且的奴性之人,那就让我李公义,让你们看看何为人间自有铮铮铁骨,江湖仍有武才通天。
李公义曾入江湖,却没有让他的盖世风华给想展示的女子看的机会,所以他恨了自己认为怀了一己之私,想要辅佐帝王统天下的兄长许久,恨他为何没有护好那个女子。但后来,他发现原来自己错了,我的兄长,只能由我来恨,由我来嘲,你们这些所谓天人,有何资格?
半面面具之下,那盖世风华已难遮掩。
佳人柔肠转,故使英雄泪满衣襟,道不尽,这许多愁,江湖儿女便作那一江春水,向天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