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屋内灯光明亮,今夜的宋祈年未显虚弱之色,反而看上去容光熠熠,晶亮双眸染上潋滟的色彩,霜发犹如红梅覆雪,连脸颊和嘴唇也隐隐有了血色。
封子胥看着这样的宋祈年,心中带着猜测的大石轰然落了地。
所有的情绪纷纷抽离,取而代之的是波澜止水般的平静。
他想,也许就是今天了。
宋祈年精神尚可,面对着有些愣神的封子胥,弯了弯眉,眸光清浅流转。
“子胥,该喝交杯酒了。”
封子胥没有任何劝说,只是安静地倒了两杯酒,坐在宋祈年身边。
宋祈年微笑着举杯绕过他的手臂,“刘婆婆说过,饮下交杯酒,才是真正的夫妻……”
“子胥,你愿意成为我的夫君,做我的妻子吗?”
他们二人皆是男子,算起来夫与妻都是对方,无分彼此。
封子胥喉结动了动,沉沉道,“阿年,我愿意。”
宋祈年轻轻笑了,仰头共饮交杯酒。
闭眼之际,一滴晶莹顺着脸颊滑落,隐于喜服之间,顷刻没了踪迹。
一杯烈酒下肚,宋祈年的面色更显绯红。
病弱许久的身体乍然受到刺激,不由得咳了起来,洇得袖间一片微红,喉间腥气翻涌,久久未平复下去。
宋祈年靠在封子胥怀中,感受着四肢传来熟悉的剧烈痛意,声音带着气息不稳的颤抖。
“子胥,你知道……我是何时对你倾心的吗?”
封子胥将他搂进怀中,缄默地摇了摇头。
“不知……”
其实两人刚成为师兄弟那会儿,彼此不太对付。
主要是因为宋祈年一天天丧得不行,无数名贵药材将他救回来,他却一心寻死。
而封子胥最讨厌这种人。
他从来不会伤春悲秋,有任何不平之事当场就解决,今日解决不了,记在心里,来日总会解决,哪怕不择手段。
譬如一把大火烧了他自个儿的“家”。
明明拜的是神医谷,当的是大夫,不满就掀桌的做派却硬生生像个悍匪。
因此宋祈年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是懦弱,他甚至有些看不起这个白净枯瘦的小瘦猴子。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待知晓了宋祈年的身世,封子胥才发现自己的想法是多片面错误。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那些苦痛折磨,根本不是短短两句话可以道明,他所以为的软弱和沮丧,只是对世间再无留恋而已。
或许是藏了愧疚的心思,封子胥开始关心起宋祈年。
偷偷给他熬药、洗衣,甚至半夜起来给他盖被子,毕竟他是师兄,照顾师弟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