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官数十载,庄青翟怎会不知三公九卿间,唯有奉常之职,且不说并无实权,而掌权者当朝已有五六,外加之前朝老臣在里混杂,庄尧并无出头之日。
庄青翟虽是心下愤慨,却也不能发作,只能感恩戴德地领下这份“赏赐”。
他暗念,皇帝这是要重整朝纲,三公九卿的位置上换上自己的人。
而刘彻既有意分割他的势力,必有人在替他铺路埋荒,看来此人非曹襄莫属。
朝上众人,字字为大汉碎首糜躯,实则臣子野心,满目疮痍。
营营九天,万般尘尽后,拨开云雾的却不是青天,而是豺狐之心。
“昭平君,请留步。”
庄青翟在下朝后将陈霖拦于午门,神色亲蔼。
“庄相?何事?”陈霖本就无心朝纲,他为隆虑公主长子,与那些权臣生来不同,故而这是第一次被庄青翟拦下议事。
庄青翟语中带着规劝之意,叹息俄顷后,缓缓曰:“陈公子可知曹襄与公主婚事将近?”
陈霖向来阴险有余,思虑不足,又怎么是庄青翟的对手?
他立马冲动答曰:“胡说!陛下今日疏远曹襄,庄相你还看不出端倪吗?”
庄青翟丝毫不介怀陈霖失了礼数,反倒是更添一份语重心长,“你莫怪庄叔未提醒你,陛下这是在考验曹襄,有时候,失了便能得。”
他瞧着陈霖非信非疑的脸色,便已知鱼饵自挂其钩,须发中藏着不尽奸诈,他轻问一句:“那曹襄究竟是靠什么得到帝心的呢?如若他在京城中,遇到些麻烦,失了长安第一公子的名声,此事便也另当别论。”
陈霖的眼中一寸寸阴下,仿若阴霾笼世,江河覆地,他终于在庄青翟的挑拨中,失了最后的分寸。
一时间,长安流言纷起,字字轻浮淫逸,却都指向一人——曹襄。
“曹兄,我看今日长安百姓观你的眼色,恐是带皆带着猜疑。”霍去病与曹襄出城点兵,策马而归时,已听到流言纷纷。
“你可听说了,长安第一贵公子曹襄,他流连青楼,甚至有了相好。”
“当真?他不是与长公主有了婚约?”
“不知真假,我瞧着曹公子性质顺和,不若那般好色之徒。”
“却是听说他不受陛下重用,看来与长公主的婚事也要作罢,去青楼,借酒消愁罢。”
曹襄慢路而返,神色自若,淡笑孑然,笑看风云。
“霍将军可知传言之人何许?”曹襄扬马而去,尘土飞扬,寡然一语留在微风中,不答便已明了。
好在,曹襄名声正气,此事虽流传至长安遍地,却也未真的污秽到曹襄的名声。
“你当真不放在心上?”霍去病与曹襄双双下马进曹府议事,他自然清晰,此事必是陈霖所为。
二人先前在酒肆得罪过他,被如此针对,也不无道理。
“我若现在便放在心上,那日后的指控,我又该如何应对?”曹襄神色收敛,言语刚毅凌然。
他也并非愚善之辈,若是陈霖有意做对,见招拆招固然为好,但坐以待毙也绝非他处事风格。
曹襄委身于身边的侍从,不知说了些什么,眼瞧着侍从领命离开,留下的只有怔懵原地的霍去病。
曹襄笑言,“司马大将军战术无双,奈何官家之争,仍是稚嫩。”
霍去病不置可否,与曹襄征战沙场的这几个月间,他便知道曹襄此人诡计多端,虽有君子磊落,却也是不可招惹之辈,他只盼陈霖的代价不会过大。
少顷,他与霍去病的府上皆传来消息,明晚醉仙楼上,陈霖宴请宾客,从论军事,望得指教。
他与霍去病相视一笑,眼射星辰,列峰如翠。
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霍去病与曹襄至醉仙楼的那一刻,江上明月照,胭脂香溢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