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老子o第十三章【译文】
什么是“宠辱若惊”呢?恩宠是上对下给予的额外的恩赐,所以受宠者就会感到震惊。如果失去了额外赐予,也会因为失宠受辱而感到震惊。这就是“宠辱若惊”的意思。
宠,是得意的总表象;辱,是失意的总代号。老子认为,得到了荣誉、宠禄不必狂喜狂欢,失去了也不必耿耿于怀,忧愁哀伤。这里面有哲理,即得失界限不会永远不变,一切功名利禄都不过是过眼烟云,得而失之、失而复得的情况都是经常发生的。意识到一切都可能因时空转换而发生变化,就能够把功名利禄看淡看轻看开些,做到“荣辱毁誉不上心”。
“荣辱毁誉不上心”,就要“宠辱不惊,去留无意”。当一个人在成名、成功的时候,没有“宠辱不惊,去留无意”的真修养,便会欣喜若狂,喜极而泣,自然会有震惊心态,甚至得意忘形。
例如在前清的科举时期,民间相传一则笑话,便是很好的说明。
有一个老童生,每次考试都不中。但他已经步入中年了,因此心
中十分着急。这一次正好与儿子同科应考。到了放榜的那一天,儿子看榜回来,知道已经录取,赶快回家报喜。他的父亲正好关在房里洗澡。儿子敲。门大叫说:父亲,我已考取了!父亲在房里一听,便大声呵斥说:“考取一个秀才,算得了什么,这样沉不住气,大呼小叫!”儿子一听,吓得不敢大叫,便轻轻地说:“父亲,你也考取了!”父亲一听,便打开房门,一冲而出,大声呵斥说:“你为什么不先说?”他忘了自己光着身子,连衣裤都还没穿上呢!
这便是“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的一个真实写照。
有关人生的得意与失意,荣宠与羞辱之间的感受,在官场、在商场和情场上是最明显的。以男女的情场而言,众所周知唐明皇最先宠爱的梅妃,后来冷落在长门永巷之中,要想再见一面都不可能。世间多少痴男怨女,因此一结而不能解脱,于是构成了无数哀艳恋情的文学作品!
还有的人在荣誉宠禄面前也许能经得起考验,但他未必能经受得住屈辱和打击。所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士可杀不可辱”等,都是对古往今来那些豪杰英雄的赞美。面对邪恶,为了正义,宁死不屈,这就是至高无上的荣誉。但在特殊情况下,“忍辱”也是为了真理和正义,为了更多地赢得荣誉。这就是“忍辱负重”。
众所周知《红岩》中的华子良,装疯卖傻那么多年,遭到敌人侮辱,也遭到自己同志的轻蔑,为的就是要在关键时刻营救战友。这种人确实是“特殊材料制成的”,是多少凡夫俗子望尘莫及的,其荣辱观同样伟大高尚。
人只有卸下捆绑于心的精神枷锁,才能轻装上阵。这需要有一种平常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会让人内心安宁。
唐高宗时,大臣卢承庆专门负责对官员进行政绩考核。被考核人中有一名粮草督运官,一次在运粮途中突遇暴风,粮食几乎全被吹光To卢承庆便给这个运粮官以“监运损粧考中下”的鉴定。谁知这位运粮官神态怡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脚步轻盈地出了官府。卢承庆见此认为这位运粮官有雅量,马上将他召回,随后将评语改为“非力所能及考中中”。可是,这位运粮官仍然不喜不愧,也不感恩致谢。这位运粮官真正拥有了一颗平常心。
所以,道家认为,在荣辱问题上,做到“难得糊涂”、“去留无意”,这才叫潇洒自如,顺其自然。一个人,当你凭自己的努力、实干,靠自己的聪明才智获得了应得的荣誉、奖赏、爱戴、夸耀时,应该保持清醒的头脑,有自知之明,切莫受宠若惊,飘飘然,自觉毫光万道,那所谓的“给点光亮就觉灿烂”。
聪明的人对一切事物的态度是无可无不可,宠辱不惊。就像古人阮籍所说“布衣可终身,宠禄岂足赖”,一切都不过是过眼烟云,荣誉已成为过去时,不值得夸耀,更不足以留恋。另一种人,也肯辛勤耕耘,但却经不住玫瑰花的诱惑,有了点荣誉、地位,就沾沾自喜,飘飘欲仙,甚至以此为资本,争这要那,不能自持。这些人往往被名誉地位冲昏了头脑,忘乎所以。
孔子说:“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论语o泰伯》)。能上能下,宠辱不计,只要顺愿、顺心、顺意即可。这样一来既可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做点事,又不至于为争宠争禄而劳心劳神。去留无意,亦可全身远祸。有时在利害与人格发生矛盾时,则以保全人格为最高原则,不以物而失性、失人格,如果放弃人格而趋利避害,即使一时得意,却要长久地受良心谴责。
现实生活中,每个人都可能有一两次这样的经验和体会,当你放
弃利害、保全人格时,那种欣喜愉悦是发自肺腑的,淋漓尽致的。一个坦坦荡荡、人格纯洁的人,他的心是宁静安逸的,而蝇营狗苟的小人的心境则永远是风雨飘摇的。
嵇康(223~263),魏晋名士,有气节有情操,蔑视权贵,淡泊名利,清虚自守,与当时名士阮咸、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常聚会于竹林,世人称“竹林七贤”
老子的趕醒
一切都可能因时空转换而发生变化,要把功名利禄看淡看轻看开些,做到“荣辱毁誉不上心”。能上能下,宠辱不计,只要顺愿、顺心、顺意即可。这样既可以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做点事,又不至于为争宠争禄而劳心劳神。去留无意,亦可全身远祸。
无我是人生最高境界
【原文】
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老子o第十三章
【译文】
我们之所以会有忧患,是因为我们有自我的存在。如果我们忘掉自我,我们还有什么忧患的呢?
老子所说的“无身”,也就是“无我”。老子认为,人一旦达到“无我”的境界,就没有什么忧患了。
道家一向呼吁“无我”的最高境界,老子以及后来的庄子都是如此。道家的另一本经典著作《庄子》中有一个这样的故事:
有一天,庄子打柴回来,很累,就躺在自己的茅屋旁睡着了。恍惚中,庄子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变成蝴蝶,欣然自得地飞舞着的一只蝴蝶,他感到多么愉快和惬意啊!竟然忘记了自己原本是庄周。
突然间醒来,惊惶不定之间好像来到另一个世界。庄子很惊诧,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方知原来是自己。
这是《庄子》里一个有名的故事,这个故事一般称为“庄周梦蝶”。在这个故事里,庄子不知是自己梦中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梦见自己变成庄子。
在一般人看来,一个人在醒时的所见所感是真实的,梦境是幻觉,
是不真实的。醒是一种境界,梦是另一种境界,二者是不同的;庄子是庄子,蝴蝶是蝴蝶,二者也是不同的。
但这不是庄子的感受。李白《古风》云:“庄周梦蝴蝶,蝴蝶为庄周,一体更变易,万事良悠悠。”也就是说庄周与蝴蝶已经“物化”为一体了。庄子已经看不到自己,而是和自然合二为一了。这就是“无我”。
对此,可以作以下推理:如果“我”一会儿可以是庄周,一会儿可以是蝴蝶。那么,“我”究竟是什么就成了不确定的了。所以说,“我”之所在是始终处于变幻不定之中,庄子称之为“物化”。
庄子认为:世上万物,尽管千变万化,都只是道的物化而已。庄周也罢,蝴蝶也罢,本质上都只是虚无的道,是没有什么区别,这叫“齐物”。“齐物”和“物化”的本质就是“物”“我”两忘,也就是“无我”。庄子的这种“物”“我”两忘,其实是对老子“及吾无身,吾有何患”的继承和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