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宜太妃气愤不已,不甘心地指着我问道:“那她呢?就这样不明不白继续做夜兰的皇后吗?”
龙飚冷冷地看着静宜太妃,“太妃,这个宫里,还用不着你指手划脚!”他很不高兴,但是,太妃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此事置之不理。他想了想,慢慢说道:“此事关系重大,但是现在正值前方战事紧张,朕不想因为后宫之事影响到朝廷政务。不过太妃的话也有道理,皇后真假的问题朕绝对要深究。不如先将她带到天牢看管,等前方战事缓和,再议此事!”说罢,不等皇太后和太妃有什么异议,他抬腿就走。
我平静地看着龙飚走过来,他边走边看着我,眼神凝重。他从我的身边经过,脚步放缓一些,用极其微小的声音对我说:“相信我。”而后,飘然离去。
我轻轻地点头。我和他,谁也没再看彼此一眼。
众人见皇帝离去,也就纷纷起身欲走。皇太后没有任何表情地从我身边走过,不发一言。静宜太妃则是恶狠狠地盯住我,语气颇为不善地说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倒是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哪天?”
其他人,倒是没有什么废话,大多都是无声地离去。当然也有乐于看我笑话的,比如被我下令禁足的惠妃,从我身边经过时,神色傲然,极尽嘲讽地看着我。
我并没有任何的郁闷和不快,脸上是淡定的微笑。我冯裳霓,绝不是一点打击就可以被打倒的。
如歌最后一个离去,她漠然地看着我,仿佛从来不认识我。那种冷淡中带着嫉恨的眼神,让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如歌,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
“就算是我消失了,你也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我在如歌经过时,慢慢说道。
如歌猛然回过头,充满恨意地看着我,咬了咬牙道:“只要你也得不到,我就会很开心。”而后,愤愤地离去。她已经是标准的妒妇模样了。
沈寄男走到我的身边,轻笑道:“我忘了问皇上,还用不用把你绑起来再带到天牢?”
我对这个长相其实很不错的男人也不是很讨厌,至少现在我和他还不算是敌人。听了他的话,我莞尔一笑,“你不懂得怜香惜玉的道理吗?”然后,轻声地说道:“我保证不逃跑,应该就不用绑了吧?再怎么说,我现在仍然是皇后,你就给我留个面子吧。”
沈寄男探究地看着我,匪夷所思地说道:“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是要去天牢被拘押的,被关起来,用不着这么高兴吧?”他笑着摇摇头,对我一使眼色,“那就走吧,皇后娘娘。”
我对他笑了一下,而后,昂首挺胸地走出了承瑞宫。
我大概是迄今为止夜兰第一个被关进天牢而没有受刑的人。
沈寄男将一切都安排得很好。他将天牢中狱卒们休息的小房间改装了一下,便成了我的牢房。虽然说是牢房,可是这里没有人看守,门不上锁,家具陈设也一应俱全。沈寄男还把恋水给弄了来,既可以继续服侍我也可以算是个解闷的伴。吃喝更不在话下,因为我毕竟还是皇后,所以天天都有各种好吃的送来。
结果就是,我被关进,天牢,但是生活仍然和在宫里时没什么分别,甚至境遇比以前还要好,至少,在天牢里我不用做皇后。对我来说,心情比在宫里时好了不少。因为少了宫里的是是非非,在这里,狱卒们虽知我是皇后,但是见我并没有什么架子,对他们挺和气,所以彼此间相处也算融洽。
我曾经问过沈寄男,这样的拘押条件是不是太松了,难道不怕我哪一天逃跑?那厮却不以为然地冲我诡异地笑,“跑出去,说不准什么时候小命就没了。呆在天牢里,至少性命无忧吃喝不愁。你又不是傻子,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我很气他说话时自傲的样子,更不能接受他和我说话时如此随便的态度。好像,我欠了他很多似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我面前总是理直气壮得很。不过,这漂亮的小男生其实并不坏。他的确长得很好,起初虽然没怎么注意,可是他到我这里来的时间长了,我就渐渐发现了这一点。也别说,人家的姐姐号称夜兰第一美人,姿色已是极品,再加上他,真是让我很好奇沈敬光和他夫人的容貌。能生出这样一双玉人般的儿女,这老两口绝对差不到哪里去。
不要怪我脑子里竟想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因为在天牢里的生活过得太随意,以致我现在的心情,更像是在度假一般地享受生活,让我暂时忘记了不久之前发生的一切。
但是,我清楚地知道,事情还远没有结束。
沈寄男除了和我斗嘴之外,当然也会给我带来很多比较有用的信息。通过他,我知道了康亲王龙骁并没有和他叛逃在外的舅舅联手,也没有和诺地勾结。他率领着夜兰人数并不算多的军队,和羌戎奋战,经过了起先的节节败退之后,终于找到了羌戎的软肋,一鼓作气打了几次漂亮的胜仗。在这场战争中,夜兰开始掌握主动权了。
这对龙飚来说,绝对是个好消息。相信他应该会将紧绷的心暂时放宽了。要知道,他召回沈敬光,只留龙骁一人统帅千军万马,是冒着很大风险的。万一龙骁倾向于他母亲一方势力的话,很有可能龙飚此举就是自掘坟墓。不过幸好,龙骁不是。
很久没有再见到龙骁了,有时候我会想起这个能用“美艳”来形容的男子,想起曾经与他有过的纠集。仿佛,是前尘旧梦一般的虚无缥缈。知道他打仗一定很危险,不知何故,想到他在前方腥风血雨中杀敌时,心里总会隐隐作痛。因为我知道,他自愿请求上阵,也有我一部分的关系。我不希望他出事,否则,我会一辈子心怀愧疚。
午后,我正躺在床上睡美容觉,朦胧中,隐约觉得床边坐了一个人。大概是恋水吧,我闭着眼睛没去理会。不一会,我只觉自己的脸上不知被什么东西弄得很痒,忍不住睁开眼睛嗔怪,“恋水,你干吗啦?”
可是,面前的人哪里是恋水。一身便服的龙飚,满脸微笑,手里拿着不知从哪摘来的一朵小花,在我面颊上轻轻拨弄。我一激灵,马上坐了起来,认真地把龙飚从上到下看了好几遍。
“皇后,朕即便是多么器宇轩昂、一表人才,你也不必用这样崇敬的眼神来看朕吧。”龙飚忍着笑对我说道。
我愣了一下,心里不由觉得奇怪。龙飚这又是哪一出,他不忙吗?倒有闲情逸志来天牢里逗弄我,貌似我和他之间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轻松开过玩笑的,“皇上你……”我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所以后半句只好省略。因为灵飞的事情,我对他的感觉,更多的是抵触,虽不会再像那天那么激动,但是对他总保持着一些距离。
龙飚笑道:“你睡得还真沉。朕都来了好半天了。”
我向外面看了看,只见恋水和龙飚的侍从俱在屋外站立,再看龙飚饶有兴致的眼神,我有些不好意思,“这恋水也真是,皇上来了也不知道把我叫醒。”
“夕雾,你知道吗?”龙飚却突然伸出双手扳住我的肩膀,激动地说道:“咱们打胜了,咱们把羌戎打败了!”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看着龙飚欣喜若狂的神情,我不禁也被他感染,所以勉强笑道:“真的?”
“对,你提出的雇佣兵的计策,果然十分奏效。加上阿骁这次的知人善任,巧妙排兵布阵,不仅将羌戎左将军率领的百万大军一举歼灭,更生擒了反叛的萧道义,可谓大获全胜。”龙飚兴奋地对我说道,“朕也是刚刚才接到的急奏,心里高兴,马上就过来告诉你。夕雾,我们真的打胜了!”
龙飚激动的神情让我心里有点颤动,因为我知道这场战争对于龙飚和夜兰意味着什么。龙飚因为前朝内廷纷争的束缚,分身乏术,不得不派遣自己所猜忌的静宜太妃之子前去应战,是赌博更是无奈。所幸,在内忧外患并存的时候,龙骁能够以大局为重,为了国家奋勇杀敌,此举着实让每一个人都心生敬意。原以为,这场双方实力对比悬殊的战争,无论如何也需要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才能结束。谁都没有想到,龙骁能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以少胜多,获得完胜。因此,龙飚心中的欣喜,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得到的。
龙飚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并肩和我坐在小床上,聊了很多。我知道他是因为高兴,看着他久违的笑容,心里叹道———其实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只是,因为身份地位的限制,他很少能够像现在这样无拘无束地开怀大笑。帝王,并不见得就会很自由。
“夕雾你知道吗,朕知道这个好消息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来告诉你。”龙飚坐在我的旁边,笑着对我说。
我淡淡地笑着不置可否,因为知道,龙飚能够像现在这样不用顾虑地说话,实在太少了。所以,我不说,而是静静地看着他,做他的听众。
“夕雾,你说朕要怎么奖赏阿骁呢?”龙飚十分自然地将手搭在我的肩上,笑道,“他可是夜兰的大功臣。朕绝对不能亏待他。可是,金银珠宝太没有意思,况且阿骁也不爱财;封官进爵?他都已经是亲王了,再封什么也大不过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