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华也不多做解释,只是默默地将楚楚面前的水杯端了起来,然后仰头一饮而尽,又重新拿起茶壶,为她倒了一杯新的,这才看着楚楚,一脸真诚地说道:
“这水里什么都没放,你且放心。我只是见你弹了这么久,想必也累了,想让你歇一歇罢了,并无他意。”
那神情认真而诚恳,让人很难不相信她的话。
可楚楚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宛如一尊没有生气的雕像,眼神中一片死寂,仿佛对这世间的一切都已麻木,再没了半分期待与憧憬。
那本该灵动的眼眸此刻就像是两口幽深的枯井,透着无尽的绝望与哀伤,让人看了心里不禁为之一酸。
“这样的琴艺,这般精湛娴熟,一看就是下了多年苦功才能练就的,这样的性子,端庄又透着股倔强,定是被千娇万宠着长大。可如今却被困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每日里要遭受多少罪,受多少委屈。”
沈姝华轻声说道,话语里满是感慨与怜惜,她实在是难以想象,这样一个原本该生活在锦绣堆里的女子,如今却在这烟花之地苦苦挣扎,那落差该是多么令人痛心。
楚楚闻言,眼眸微微一颤,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了丝丝涟漪,那眼中原本死寂的神色也有了些许松动,似乎沈姝华的这番话正好戳中了她心底深处的痛处,那些被她拼命压抑着、试图遗忘的过往一下子涌上心头,让她一时之间有些难以自抑。
良久,她才缓缓出言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与无奈:
“公子又不能带我走,何苦说这些话呢?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在这迎春院里,我早就没了什么盼头,您就别拿我打趣了。”
“我若能带你走呢?”
沈姝华目光灼灼地看着楚楚,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认真劲儿,那眼神中满是真诚,仿佛只要楚楚点头,她便能立刻带着她脱离这苦海一般。
楚楚的眼神瞬间亮了一瞬,就好似黑暗中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那眼中重新有了光彩,燃起了一丝希望,可转瞬之间,那光芒又灭了下去,像是被一阵无情的寒风给吹熄了,她自嘲地笑了笑,声音里满是失望与怀疑:
“男人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我在这院里见得多了,那些个甜言蜜语,不过都是哄人的幌子罢了,等兴致过了,谁还会记得自己许下的承诺。”
“你若信我,我可以为你赎身,机会只有一次,抓不抓得住看你的本事。”
沈姝华不慌不忙地说道,手中轻摇着扇子,那扇子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晃动着,语气平淡得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可她的眼神却始终紧紧地盯着楚楚,不放过对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楚楚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她咬了咬嘴唇,心中天人交战,一方面实在渴望能脱离这苦海,可另一方面又害怕再次失望,陷入更深的痛苦之中,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抉择才好。
此刻的老鸨正喜滋滋地坐在自己的屋子里,爱不释手地摸着沈姝华给的那一锭银子,那模样就像是守财奴看到了稀世珍宝一般,还狠狠地在上面咬了一口,确认是真银后,更是忍不住乐出了声,嘴里嘟囔着:
“今儿可真是遇到个大财神爷了呀,这出手如此阔绰,可得好好伺候着,要是能把他笼络住,往后的日子可就不愁喽。”
正在这时,一个伙计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屋子,跑得气喘吁吁的,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焦急地报告着说:
“楚楚姑娘闯祸了!”
“什么?”老鸨一听这话,脑瓜子顿时嗡嗡的,像是被人狠狠地敲了一闷棍,一下子懵在了那儿。
要知道像沈姝华这般,刚一进来出手便如此阔绰的人,在这迎春院里那可是寥寥无几啊,若因为楚楚的缘故将他气跑了,那可就等于断了自己的一条财路呀,这让她如何能接受得了呢?
老鸨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赶忙站起身来,朝着楚楚所在的房间快步走去,边走边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平息这位财神爷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