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如雨的枪尖——并不是夸张说法,对面的舞枪之人将穿刺、推送并抽回枪身的整套动作做了无数次简化,让每一击都十分有力,足够洞穿制式流体护盾的同时也没有落下攻击频率,端的是凶猛异常。
但原身操纵着丹恒的身体,波澜不惊地抵挡着每一次刺击,手中的枪杆磕碰枪尖,让其收回的姿势慢慢变得无序,节奏也被打乱了一些,雨点似的攻击随之也演变成了不得已的开合式动作。
微微泛出金黄色的发尾自丹恒的眼前划过,与之一同旋转的除了枪尖,也有那双摄人的眼眸,丹恒在其中看到了一股宛若山岳般的沉淀,只是这股沉淀感在当事人不断的磕碰防御中慢慢带上了几分讶异和欣赏。
切开对方攻击胸口的枪路,丹恒顺应记忆的引导,枪尖向下抖去,如游龙如迅电,但对方双手翻腕,将回弹的配重锤在了低位扫过去的枪头上,火星四溅之后,又是一个回合,但双方都没能占优。
就好像有某种默契似地,交错几次后皆无功而返,对弈的两人也不骄不躁,各自摆回起手式。
对面那高大的男人沉稳将配重搁置于地面,单手执枪,身体和枪杆都笔直,黑缨烈烈,而“丹恒”的身体稍稍将重心后置,枪的拿捏位置并不是中部向后,而是更加靠前。
“原来如此,从战阵枪术换成短杆近身枪术,不知空阁下可曾开宗立派?有这绝学便是在全提瓦特都当得上一声大师。”头发黑棕的俊秀男子眼中颇有赏识之色,并且丹恒能看出来,他不只是将刚刚的切磋当成了一种磨砺自身的手段,似乎也享受其中。
“杂学而已,您太客气了,钟离先生。”
原身的主人并未放松警惕,只是口上礼貌:“这一身本领皆杂糅而来,却都只来得及学个皮毛,无颜自立门派。”
“璃月如今需您继续担当那起承转合之刃,若您愿意开宗立派,定能从中左右局势,如手段得当,护得浮世一隅也非难事。”
名为钟离的男子仍在劝说。
“便是开宗,我也终归是个旅者,总不能几年后把门户丢给别人管,成为七星和凌驾于七星上更是不妥。”
“丹恒”摇摇头:“钟离先生,此番去意已决,天理不可能容得我这旅者扎根璃月。虽舍不得家一样的感觉,但只要我人在提瓦特,我们还是有机会叙叙旧的。”
一阵拨弦之音恰逢此时响起,听似轻柔温婉却暗含几分可惜,绿发的少年弹着琴,任由发辫被被卷起,泛黄的银杏叶随风翩翩,飘往浅滩的远方,仿佛遥指着旅人的路途。
而在“丹恒”的身边不远处,一位紫发佳人似乎面带惋惜地叹着气,亦有一位穿着形似肚兜衣物的少女暗暗攥拳,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那我便不再劝,免得絮叨。空阁下……天权和玉衡,还有甘雨,您都安顿好了?”
对面的男子神情恢复了肃穆。
“嗯,说来惭愧,甘雨已经答应要随我一同去往稻妻,去看看那里的‘异类’与凡人是如何相处的,需要过些时日才能回来。”
“如此也好,就当是助她修行了。常闻巴尔泽布是位武痴之神……若是与她起了不快,请您不要吝惜那枚唤符,用掉了,钟某再为您做一枚便好。”
“空大哥,如果我打赢一成功力的你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去稻妻吗!”
在钟离释放善意的空档,那发丝青蓝的活泼少女突地不再观望,跳上台来,向着空嚷道,她脚下那形似浣熊和食铁兽的生物死命拉着她都没拉住。
“不行,香菱,等我确定稻妻的局势没有那么糟糕后,你才能上船,现在你要么去继续修行,要么回去帮你爹打理万民堂,没得商量。”
记忆的原身强硬地竖起枪尖,看上去势要投枪:
“……我不会跟你打这个赌的。”
“空,让她试试吧。”
在空绝情之际,另一个声音切入进来,似乎是丹恒现实中认识的某人。
“但是香菱还没成年!”身体原主人语调拔高了不少。
“这有可能是你们最后一次切磋了——给小姑娘留个念想吧,不然我第一个瞧不起你。”
游击骑士的声线是如此冷冽,又如此温柔。
“……抱歉,钟离,那就让她试试吧。”
空冷静下来,只得示意那位高大的男子给他和小姑娘留点空间。
“喂,香菱打完本堂主也要跟你比试一番!就算不能跟你一起去,起码你人没了我要给你包邮回来——你不是说出事儿了要往生堂操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