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家里的粮仓已经堆满了,可他们宁愿把粮食放在粮仓里烂了,亦或是让老鼠吃了,也不愿意把粮食拿出来分给吃不上饭的穷人,也不会少收一点赋税。
连这点他们都做不到,你还能指望他们把发达的机会留给穷人吗?
他们没读圣贤书吗?
那句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们难道没读过吗?
不,他们都懂,他们知道穷人是怎么在水深火热中艰难生存的。
只不过在他们眼里,所谓的天下苍生不过是他们目光所及的那点金钱和地位。
只要保住了自己权利,只要不祸及自己,不祸及他们的子孙,天下苍生要怎么样,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你或许体会不到,”闵先生说:“一个士兵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用自己的生命去杀敌,到得最后,用生命换来的军功却是那些家里有关系的士族子弟的。
无论平民怎么努力,怎么有天赋、有才华,他都挣脱不开自己所在的阶层。
要么,就在田地里做一个农民,要么,就去战场上做一个最低等的士兵。
这个世界的规则太不公平了,所有的权利都被贵族紧紧拢聚在手中,没有权力的平民立再大的功劳,再聪明也永无出头之日。
所有的权利和机会都在上层人士手中流转,身为无权无势的平民,根本就没有机会。”
徐凤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他从来没想过闵先生内心是这样的想法,更没想到他把生死置之度外,为的只是给普通人搏一个机会。
尽管这个机会很小,希望很渺茫,但他确实成功了。
他的变法,也确实让很多人有真才实学的人有了机会,也让老百姓能吃饱饭了,更让那些在战场上奋死拼杀的将士们有了论功行赏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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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大义,晚辈望尘莫及。”徐凤鸣久久无言。
他起身,后退几步,对着闵先生行了一个大礼。
他总对闵先生派郑琰去刺杀姜黎耿耿于怀,毕竟如果不是他,姜黎现在不会生死不明。
因为这事,他对这个笑面虎一般的老狐狸总是带着本能的戒备和芥蒂。
然而这一次,他是真的钦佩闵先生。
他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看到人间疾苦,又真心实意地为百姓争取了利益的上位者。
“徐大人如此,便是折煞老夫了。”闵先生忙起身,将徐凤鸣扶起来:“徐大人现在做的,不也是为了收复这倾覆的山河吗?”
徐凤鸣:“我这点燕雀之志,与先生比起来,简直难望先生之项背。”
“徐大人快别这么说,”闵先生笑了起来:“你这么说,我真的要羞愤欲死了。
毕竟我没有那么伟大,我也是有私心的。
不瞒你说,徐大人,我想青史留名,我想在史册上留下我的名字。”
徐凤鸣:“试问古往今来,谁不想青史留名呢?”
闵先生大笑起来:“说得对。”
徐凤鸣在丞相府,跟闵先生一聊就是好几个时辰。
他是早晨来的丞相府,等离开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
徐凤鸣起身告辞,闵先生于这大雪纷飞的时刻,看着徐凤鸣笔挺的背影转过长廊,消失在拐角处。
他似乎有点累,神态略显疲惫,他注视着徐凤鸣那红色的斗篷消失在眼前,半晌,才微微叹了一口气。
徐凤鸣前脚走,欧阳先生后脚就从另一边转过来了。
闵先生洗了茶具,重新泡了一壶茶。
欧阳先生端坐在闵先生对面,看着他泡茶,少顷,欧阳先生说:“这人看似恬淡疏阔,一副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样子,但其实是个重感情的。
想来今日那些话不是他想问,是他想帮君上弄清楚。”
“是啊,”闵先生赞同道:“若非如此,当初他又怎么可能跟君上回大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