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叹道:“也罢,今晚我只杀修罗女。副教主,你强行带青子走,把他关起来,让他好好冷静几天。”教主说时,转身对修罗女道,“修罗女,你杀曹一峰,不可饶恕。留你至今,已是宽容。”说时运气出掌便要杀修罗女。
修罗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只等教主的掌落下,一切便解脱了。
余飞看着,大叫道:“不!”说时想飞身起来,哪知他竟被梁仪天一下子死死抱着,无论他如何挣扎,就是挣不脱梁仪天的双手。余飞不停地打,踢,骂,叫,梁仪天就是不放手。眼看教主这一掌就要拍着修罗女了。余飞此时不知如何,一首诗竟脱口而出:“十五云中挂玉盘,清光乍冷梦萦牵。樽前执手相顾笑,月下举杯肆意怜。罗带轻薄谁忍解,珠帘深锁自醉嫣。那堪风雨无情至,两地花飞过万千。”这是在七星岩石刻上的七星道人所写的诗,余飞在白云寺时把这诗记下来。当时疑这七星道人便是木棉教主,余飞情急之下念出这首诗来,哪知教主听了,竟停下手来,听余飞一句一句念完这首诗,然后转过身来,看着余飞。木棉教主一向全身蒙着黑衣,只露出两只眼睛,没有人能看到他的任何表情。余飞从教主的眼神中感觉到了什么,接着口里又念一首:“千般苦意留何用,万种风情逝似风。天山暮雪埋芳影,湖水木棉栖落鸿。”
教主住手沉默了,轻轻地在房间里踱步,若有所思。
房间变得沉默起来。良久,教主才停下脚步来,长叹一声,道:“人生短短数十年,最难过竟只是一个‘情’字啊!”
余飞、梁仪天、修罗女三人都奇怪地看着教主。余飞已经十分清楚,这七星道人便是木棉教主。在白云寺里,余飞对七星道人的诗已经非常清楚,牢记在心。只是当时所写之诗都是情诗,所以教主才有以上感叹。(13)
教主对余飞道:“你再念一次刚才的诗。”
余飞又把刚才的两首诗念了一遍。教主听了,又是一声长叹。良久,道:“青子,你是如何知道这两首诗的?”
余飞道:“这是在七星岩上的石刻,我在游七星岩时见这两首诗特别,所以把它记下来了。我还记得有另外一首。”
教主道:“你再念来给我听听。”
余飞放开喉咙念起来:“西风不止,烈马啸,天地苍黄。五湖四海正狂奔,谁是黄河大江?不经风雨,天下无主兴亡。他日振臂高呼,五岳木棉正红。”
教主听了,大叫道:“好!他日振臂高呼,五岳木棉正红!”接着又停了一会,似在回味句子的意思,忽然对余飞道:“青子,今夜之事,我会从轻处理的。”说时叫修罗女上前,道:“本座改变主意了。嘿嘿!像青子说的,教主的决定随时都会改变。我不杀你。”说完忽然出手,不知用什么手法点了修罗女身上几处穴道,修罗女身子一下子倒了下来。
余飞上前扶着修罗女,问道:“修罗,你怎么了?”
修罗女低声道:“萧郎,我感到全身无力,站也站不稳了。”
教主冷道:“青子,我不杀修罗女,但要废了她的武功。”
余飞道:“教主,这与杀了她有什么两样!”
梁仪天见余飞仇恨的目光又要起了,即对余飞道:“青子,还不快放谢过教主不杀之恩?”
余飞不作声。修罗女勉强站着,对教主欠身道:“属下谢教主不杀之恩。”便又扯扯余飞的衣服,轻声道:“萧郎,快谢过教主。”
余飞还是不作声。
梁仪天忙对教主道:“教主,青子年少,又与修罗情深意重,心里难过,所以……”
教主冷道:“副教主你不必说了,我都明白。青子,你随我来。”
余飞不动。
教主道:“我已经不杀修罗女,你还要本座再让步么?”
余飞道:“不敢。只是教主在青子心中永远是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叫青子如何跟随!”
教主道:“跟不跟随由不得你,因为我随时都可以改变主意的。”
梁仪天看着余飞,道:“青子,教主对谁都没有像对你那样宽容了,如今也不杀修罗女,你们夫妻仍可天天相聚一起。武功没了还好,做一个平常人,这是十分难得的。”
修罗女道:“萧郎,副教主说得好,要做一个平常人比什么都好。这些年来,武功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恶梦。没了武功,我不再是杀手,这不是更好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没有什么要与你说的,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说时转身走出去,任凭余飞怎么叫,修罗女头也不回。
梁仪天对余飞道:“青子,修罗女交给我,你好好跟随教主。”说时跟着修罗女出去。
余飞看着修罗女消失的背影,心里感慨万千。他觉得自己好像欠了修罗女很多很多,而且这些他永远也无法偿还。修罗女这一走,余飞已经十分清楚,他们不可能还再在一起的,也许根本无法再见。修罗女心已死,若非余飞在,即使教主不杀,修罗女也会自杀。对修罗女来说,所有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她要做的事情也结束了。她不能杀教主为峨嵋死去的师姐一洗耻辱,但却助余飞练成神功,这些都可以有余飞代劳;她不能与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因为所爱的人从来都不存在,而且她那若有若无的爱也已经随着昨晚埋葬了;余飞不是萧青子,她不可与再与余飞在一起,她与余飞永远只能成为过去,永远不可能继续;她更不能回去峨嵋去,自她被捉进木棉教的那一刻起她已经不再是峨嵋派的人了。即使她想见她的师父静观师太,她一双手已经沾了许多人的血,已经不再是佛门中人了。修罗女的一切,只留下无限感叹给余飞。
余飞呆呆地站着,良久才回过神来,痴痴道:“这一别,也许是永别了……”
教主叹道:“青子,别因为儿女私情误了你的前途。大丈夫何患无妻?当初我也试过为情所困,直至到了七星岩,日夜苦思,终有所悟,方有今天之木棉教。要一统江湖,指日可待。”
余飞道:“教主既是性情中人,为何会拆散我与修罗女?你可知道她这一走,可能永远都不回来了。”
教主道:“回来又如何?不回来又如何?你抛不开这些,永远别想成就大事。”
余飞道:“我不想成什么大事,只想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一将功成万骨枯,教主,所谓大事只不过是死更多的人来成就自己的野心罢了。”
教主道:“看来你还没开窍,跟我到后山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