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大清早,苏茗就起床沐浴净身,今天是她嫁入镇国公府的日子,不管情不情愿,都是她人生中的大事,这要是嫁了云鸿秋为妾,那可一辈子都要顶着镇国公府世子妾室的名号,所以今天她必须要郑重待之。
床上铺着崭新的大红嫁衣,绣着云鸿秋最喜欢的合欢花,不过今日云鸿秋却瞧不到了,他此刻正在京城外办他的正事,无暇顾及一个妾室的嫁娶。
但是苏茗并不在意,今天是她出嫁的大喜日子,她就穿给自己看。
等穿上嫁衣,苏茗坐在铜镜前,正举起黛石要描眉,却忽听门外传来甜甜的唤声:“苏姑娘,我是双儿,我们姑娘让我来伺候你梳妆。”
苏茗起身打开房门,便见鸢舞的贴身侍婢双儿笑吟吟站在门外,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妆奁盒匣。
双儿虽然与苏茗只见过一面,但是却很喜欢这个亲切温柔的小姐姐,所以笑得格外甜:“我们姑娘说,今日是苏姑娘出嫁的好日子,我们姑娘不得空,便让我拿来这些珠钗玉饰来给姑娘梳妆。”
苏茗不由微微动容,这两年来虽然她有云鸿秋照拂,过得衣食无忧,但是前些天与镇国公府毅然断绝来往时,带走的不过是当初来到京城时的两套旧衣裳,后来又要攒钱为鸢舞赎身,因此愈发舍不得花钱,到如今还真没什么东西拿来打扮。
要是就穿着一身清清素素的嫁衣入了镇国公府,怕是连下人都要取笑她,鸢舞送来这些首饰,无异于雪中送炭。
双儿连忙扶着苏茗坐到铜镜前,握起木梳为苏茗梳头:“苏姑娘,我最会梳妆了,春风一度楼的姑娘们都夸我手巧,你就放心吧,你本就生得好看,我今天绝对把你打扮得比仙子还美!”
苏茗不由哑然失笑:“好,那就有劳你了。”
屋外院子中,碧竹枝叶斜伸,低低垂在栏杆上方,不知从何处飞来两只喜鹊,一高一低,相对而鸣。
茶铺后院门外,慕容谦正骑在雕鞍马背上,身后停着一顶大红喜轿,四个轿夫并随行的两列仆从,都跟着慕容谦一并等候。
慕容谦有些不耐烦了,依照他与皇上的约定,身为苏茗这次嫁入镇国公府的礼官,他得把苏茗从茶铺中接出来,把花轿新娘一同送到镇国公府。
可是他都等了足足两个时辰了,苏茗却还不出来,慕容谦有种想要掉头走人的冲动,这个商女到底还嫁不嫁了,竟然敢让他一个王爷等这么久!
幸好就在这时,院门开了,双儿扶着梳过妆的苏茗走了出来,高兴地喊道:“新娘子来了!”
慕容谦本来还心有不屑,想着苏茗一介卑微商女,再怎么打扮还不是一副小家子气。
但是当他的眼神落在苏茗身上时,不由整个人都惊呆了,但见苏茗一袭大红合欢嫁衣璀璨如云霞,一张脸庞嫩白如玉,脸颊上微染红霞,整个人迎着初升的晨曦,仿如春日三月在枝头迎风而绽的娇美牡丹,真正的国色倾城!
苏茗款款走到慕容谦马前,俯身行礼:“让王爷久等,实在抱歉。”
慕容谦还在发愣,站在身侧的管家赶紧暗暗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慕容谦这才回神,赶紧从苏茗身上移开视线,干咳一声掩饰失态:“既然好了,那、那就赶快走吧。”
管家赶紧冲身后的仆从们招手示意,顿时喜乐锣鼓奏响,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苏茗无人服侍,便自己走到喜轿门口,回头朝站在院门外的苗伯与双儿招了招手,便矮身进了喜轿。
慕容谦骑在马上,队伍一路吹吹打打,一个时辰后总算快到了京城城北的镇国公府,而镇国公府此刻大门外的台阶上已经热热闹闹挤满了人。
镇国公府的老太君,也就是云鸿秋的祖母,正在奴婢春珠的搀扶下站在最中间,两边依次是三房儿媳妇及众仆妇,个个满头珠翠,争相朝来路上张望。
镇国公府说起来四世三公,家门显赫,其实传到云鸿秋这辈已然人丁不旺,老太君膝下一共四个儿子,然而如今却一门三寡,大儿媳倒是最得她的心,只可惜早早就没了,只剩下三个中看不中用的。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更何况是镇国公府这样的世家高门,老太君想到即将过门的苏茗,不由老眉微凝,几个媳妇都已经够让她心烦了,而今日要来的却是最不该来的那个女人!
这时,只听二房郑氏哼了一声:“一个卑贱商女而已,而且是入府为妾,凭什么让咱们这些有身份的长辈站在大门口迎接她,真是乱了尊卑!”
郑氏是二媳妇,掌管府中的银钱账目,且仗着娘家在朝中颇有权势,平时在府中最是得脸得意,谁知今日苏茗只不过一个商女,入门为妾的排场却比她当年嫁入镇国公府的场面还要隆重,心中不由又妒又恼,自然不会说苏茗的好话。
三房付氏接口附和道:“大嫂说得没错,这还没过门就跟咱们耀武扬威,以后还不得骑到咱们头上来,一个低贱妾室竟然压着咱们这些长辈正室,这还了得,咱们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付氏虽然娘家不如郑氏得脸,但是也还算体面,她最是个有心计的,平时总依附着二嫂郑氏,顺着郑氏帮腔做事,煽风点火,但凡是有郑氏的地方都有她。
既然大嫂郑氏不喜欢苏茗,那么付氏当然要帮着郑氏贬低苏茗。
这时,付氏又扯了一下四房媳妇赵氏的衣袖,努了努嘴:“四弟妹,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觉得这个商女简直目无尊长,无法无天?”
赵氏为人老实,没接付氏的话头,只微微低着头道:“三嫂,我只是跟着娘来的,既然娘都到外面来等,我也跟着出来等。”
付氏觉得跟赵氏说话真没劲,撇了撇嘴还想再抱怨两句,却听老太君重重敲了一下拐杖:“都闭嘴,苏氏女就算再卑贱,今日她是奉旨入府,不管今后如何,总之今日你们都须得规规矩矩,不许丢了镇国公府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