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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梅提欧恢复了,衣服却一时换不掉,只能这样了。
回到场内,夜莺无所事事地站在王妃身边,看到早幸后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蹦蹦跳跳走过来:“亲爱的。”
早幸打了个寒颤,梅提欧他们这对模范夫妇都不玩这套,格鲁克演过头了:“……亲、亲爱的。”
忘记商量怎么称呼他了……叫“夜莺”好像有点太见外了。
格鲁克扭头致谢:“感谢王妃殿下给我的假期,至少今晚我不想一直歌唱呢。”
王妃笑得端庄优雅:“你的那一曲已经足够了。今晚好好享受吧,若没有爱情的滋润我们的诗人枯萎了可怎么办。”
真正要枯萎的人是谁呢。格鲁克微笑着转身,余光里那位梦神的王子笑容依旧,碧绿眼波中只荡漾着他被指定的命运。
早幸被动地由着格鲁克环抱,他这个身体让她很不适,这就是个陌生人。但被更换的乐队首席已经开始演奏别的曲子了,舞曲不由人呆立于原地。周围人迈出一步,早幸也机械地随波逐流,她和格鲁克深绿的礼服如两叶小舟,打着转在舞池寻找栖身处。
“我看过很多次你和他们跳舞,”格鲁克也觉得自己有点太高了,这具身体只能看到早幸的头顶,“原来实际是这样的感受啊。”
“我跳过很多次吗?”早幸有点疑惑,她学的舞步久未操练都快忘完了,“什么感受?”
“很开心。”格鲁克笑眯眯地拉着她转了个圈,快要交换舞伴了,“难怪人类要发明音乐呢。”
按捺不住的异族也加入了进来,于是舞池一时变得混乱,他们有自己的一套舞步,但同样热闹又符合韵律。早幸跌跌撞撞被挤了出去,她和这群人比起来还是太矮了,但与格鲁克跳完今晚也算得上圆满。
在与谁擦肩而过时,她好像听到一声叹息,但场内太吵了,再扭过头去,已分辨不出是何人的悲叹。
早幸也顾不得那许多,抽出身站到了墙角去看场内的那一张张脸,凯瑟莉今晚到场了,正在那个流浪骑士的臂弯中低着头与他共舞,连王妃都加入到了这场交际舞中,揽着她的傀儡丈夫,脸上似喜似悲。早幸看着有些不是滋味,在场她认识的人里居然没有一对是完全幸福的。
格鲁克不知何时又上台去演奏了,几个精灵也要了乐器加入合奏,美酒的微醺把场面烘托到了极致,当有人来邀请早幸这位丰收的宠儿时,她都会欣然接受,她和半龙人跳,也和不知名的贵族跳。在一旁看着的克尔泽垂下眼,但他是神官,他不会加入到这样的场合中,默诵着法典的句子,克尔泽微怔,才发现腰间的法典有一丝区别于人群的热度。
早幸刚好又退了下来,正担心克尔泽会不会没吃上东西端来了甜点:“翠尼尔神官?”
“亡灵……”克尔泽琥珀色的眼睛变得锐利,“不对,另一个神官,正在王宫里。”
*
现在王宫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庆祝丰收的月桂厅里,大主教也回到了主教堂,为了排查出亡灵神官们的时间表和位置都在克尔泽的掌握之中,但现在有一个人在用光明法术,在规定地点以外的位置。
他其实不太想让早幸掺和进来,但早幸直接拿起手杖跟上来了:“也不一定用不上我吧?我会尽量不拖你后腿的。”
克尔泽心中叹息,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又怎么阻止。
亡灵,如果真的是指的亡灵法师,那就是教廷的秘密与耻辱,也不好叫他人跟上。克尔泽只匆匆给梅提欧的血卫塞了纸条算是留下后手,就和早幸朝法典指示的位置跑去,那里不是别处,正是人王的卧室,理应没有任何人。
早幸所持的手杖让她们畅通无阻,等进到那个有些阴森的房间里时,早幸打了个冷颤,人王是如何在这里被装入另一个灵魂的她还没忘记。
克尔泽却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人王好得很蹊跷,主教却叫他不要多问。此刻他只是施展了圣光术,照亮这个有阵子没被使用过的空间,心下的疑惑被他压了下去。
早幸倒是知道为什么这个房间像是被空置了很久,王妃时刻把傀儡带在身边,这个房间王妃自己也感到无比害怕,所以她是带着傀儡睡在自己房间里的。
但现在床上的帷幔都被放下来了,打出的影子隐隐绰绰是个躺着的人影。
这个世界真的没有鬼吗?早幸把呼之欲出的尖叫克制在嘴边。
克尔泽深吸一口气:“你后退一点……”
他撑开防御阵,直接走上前一把掀开了厚重的深红帷幔。陷在床榻里的人影罩在黑袍中,圣光术打亮了他苍白的下巴,他的手指动了动,僵硬地移到身侧,撑起上身。
锁链在克尔泽脚边蠢动,但他不知道该给这个“东西”定下什么罪行。
等那个人影摘下兜帽,露出那头长得垂到腰间的灰发时,早幸和克尔泽都呆住了。
“啊……一个光明教徒,还有,小徒弟,好久不见。”
“……阿实?”
“身体是叫这个名,但不是他哦。”曾为“阿实”的亡灵扭曲地爬下了床,好一阵才找到了四肢的操纵方法,“是我,尤文,总算能说话了。”
诅咒
阿实,不对,尤文,正站在她们面前,他和最后一面时看起来没多大变化,除了头发长得垂到肩上,眼中的光芒也不再是温吞的灰蓝色彩,那抹笑容抹杀了阿实的所有特征——癫狂,放浪,属于黑巫师尤文的笑容。
但早幸已经不知道面前这个人拿着怎样的身份牌了,她和克尔泽应该是来找某个亡灵法师的才对,而亡灵法师,应该算是神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