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翻过山头,渐渐偏离了原本的小道,村子被远远抛在身后。
这路鲜少有人走,一脚踏去,柔软的干草,夹杂着零星几块碎石。
不知明的虫物在脚边东窜西逃,苏春娘心有余悸,想喊了钱氏往回走。
她哪知,钱氏已叫银钱糊了眼,什么都拉她不住。
脚下一步叠过一步,甩了苏春娘几身。
“快些,就在前面。先前咱俩挖野菜的时候去过,这么快就忘了?”
苏春娘如何还记得清,周遭越发荒凉,她扯了扯钱氏的衣后摆,叫住人。
“娘,可莫再走了。您瞧天色,挖完野菜归家该晚了。”
“我脚程快,不碍事。那座山头就是,莫要啰啰嗦嗦。”钱氏疑心她反悔,出声警告,“一把两文,你要是撒赖不给,回去看我怎么治你。”
苏春娘拼命压制着翻白眼的冲动,实难表达她心里的感受。
晨时那方黑影,似也是朝着这个方向来的。
苏春娘试探的问道:“娘,您平日在村子里,可有见着人往这处来?”
钱氏不明所以,“你问这作甚?”
“随意问问。早上见着有人拖了东西朝这边走,我当有人住这儿呢。”
钱氏默了半晌,“有啊,憨胜儿不就住这附近。他娘在时,怕他伤人,特挑了离村子远的地方,也不怕给他饿死。”
苏春娘猜想那人是村里的,便放下心来,陪着钱氏专心寻菜。
满山头青绿,野菜果真不少。
地地菜,长命菜,鸡儿肠,随意哪个都能拿来凉拌。
做搭头,或者剁些碎肉和了包成馄饨,都是一道可口的主食。
钱氏连挖半筐子,眼里精光四溢,遮也遮不住。
“乡下再不值钱的东西,只要贴上城里的标签,也能变得金贵。
这半篓子,少说也得二十文。
妮儿,你同娘说句实话。你开这铺子,真挣钱?”
说实话,无疑于抓了老鼠进米缸。苏春娘往边上挪了挪,挑着个肥大的,挖进篮里。
“图个温饱,说挣着多少钱,也不切实际。整一条街的食肆铺子开着,不填些进去,算好的。
娘,你手里有多少银子。”
苏春娘挨着她,涎脸笑道。
钱氏手上动作倏然停住,两只眼珠一瞬不瞬,警惕的盯着她。
“你问这个做甚?我可说好了,即出了门子,家里的东西与你再无瓜葛。那些都是留给贵平和我大孙子的,你最好歇了其他念头。”
苏春娘佯装气恼,“我是你亲闺女,归家一次也带不少东西,你就防我这么紧?
我原想着,待铺子里周转不开,同你挪几两银子缓缓。”
“我没有。你爹说买驴子,不知要多少。贵平还得娶媳妇,可没有多余的借给你。”
钱氏嘴上把得严,苏春娘探不到,反而招来一顿骂。
“说你没脑子,还不乐意听。武家赔了你银子,不知收好傍身。偏不知天高地厚,投了个小铺子。起早贪黑,苦吃了,钱挣不到。
给了贵平,他一家还能记得你的好来。你再嫁,他便是你的依仗。百利无一害的事,到你这里,怎这般费劲。”
苏春娘耳朵叫她说得起茧子,蹲着身子挪开,又离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