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是上班时间,供销社门口并不拥挤,何一天规规矩矩地站在队伍里,前面就仨人。
正排着队,他瞧见售货员对着排头的客人横眉竖眼。
“没货,没货!你他娘的听不见吗?”
售货员对着客人大吼,那架势,像是吵架赢了能得金子。
客人一脸尴尬,陪着笑,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我就想,您能帮我找找不?这一趟进城不容易啊。”
售货员翻了个白眼,鼻孔朝天:“你不容易,我还容易呢?在这儿磨叽啥,赶紧滚蛋!”
客人缩着脖子,声音更低了:“那,那您帮我别的货品打包,我去别处瞧瞧。”
“滚滚滚,东安市场都搞不定,你上哪儿都白搭!”售货员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东西胡乱丢进客人的竹筐。
何一天在后面瞧着,心里暗自咂舌。
这售货员简直比皇亲国戚还威风,要放在未来,这样的服务态度,不被扇上几个耳光才怪。
他暗自庆幸,自个儿站的这条队里的售货员还算和气,起码不会把顾客当孙子使唤。
正想换个队伍,忽然“啪”的一声脆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你敢吃老娘豆腐,是不是皮痒了?!”
那位脾气火爆的售货员,圆睁杏目,挥手就是一耳光,打得那客人一个踉跄。
“我,我哪有啊,这不是误会嘛!”客人捂着脸,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还抓我手?这不是吃豆腐是什么!”售货员胸脯一起一伏,气得耳朵都红了。
“我,我真的只是按照你说的抓着手啊!”客人急得直跳脚。
售货员伸出食指,指着那客人,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那气势,仿佛随时准备再给对方来一下。
何一天旁边,两个保卫员已经迈开步子,准备过来平息这场风波。
“哎哟,这误会大了!”何一天边上的队伍里,有个大嗓门儿的男人笑得前仰后合,好像刚听了世界级笑话。
“哎,我还以为你让我抓手呢。”那客人一边揉着被打的脸,一边苦笑着说道。
“得了得了,拿着你的东西一边去,别在这儿碍事。”售货员不耐烦地挥手,连个歉意的眼神都没有。
何一天看着这情景,心里直骂娘。换做是他,非得让那售货员尝尝被打的滋味。
五六分钟后,终于轮到何一天了。他看着眼前那位三十多岁的女售货员,她眼眸中透着一丝怀疑,嘴角却挂着职业的微笑。
“你好,我想买辆自行车。”何一天尽量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小伙子,你有票吗?”女售货员上下打量着他。
何一天从兜里掏出自行车票,动作自信而流畅。
“有的,钱也准备好了。”
女售货员的眼神立刻变了,热切得就像看着一个行走的金元宝。
她心想,这么年轻就能买自行车,不是领导家的公子哥,就是有本事的人。
不论是哪一种,都足够让她展露最甜美的笑容。
“想要什么款式的车呢?”她亲切地问道。
何一天晃荡着身子,一步一摇地进了自行车商店,那模样活像刚从田间地头赶来的土财主。
售货员小李一见他那副德性,心里直犯嘀咕。
“哎,我说,有没有那种高大上的凤凰牌男车?要最新款哦!”何一天也不客气,张口就问。
小李翻了个白眼,心里暗自腹诽,这乡下土财主还真是识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