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衔月垂着眼。
层叠的帐幔只有一道缝隙,充盈积累了许久的暖香流出去,全部区扑在温时序的面上,把他香得晕头转向,再一抬头看巫衔月,他更晕了。
虽然域主离开时专门清理过,巫衔月现在的衣物完整洁净且干燥,仿佛什么都没发现,但他的面庞仍是一派桃面,眼睛含着雾气,目光似水,波光粼粼,轻轻横人一眼都像是无言的勾引。
他的猫耳呈飞机耳状,尾巴搭向前方、虚虚地护住腰腹的位置,明明连坐起来的力气都不太有,却强撑着冷下脸,试图让自已看起来不再那么令人面红,状似冷淡地审视着温时序。
之所以是状似,是因为巫衔月本意大概是冷淡审视,可目光落在温时序的面庞上时,却令他觉得视线柔得像是一只轻轻抚摸他面庞的手。
那缕缕浓香还在顺着缝隙流出,温时序不太敢直视巫衔月,怕再多打量几分、会被当成登徒子直接赶出去,他下移视线,看向那只摁在红色丝绸上的白色手掌,试图想说些什么,却张口结舌。
“小、小少爷……”
可以说的话有很多,比如问巫衔月是否需要帮助,比如问那只蛇妖的来历,再、再比如既然是被困住的‘月仙’,可需要他帮忙找被蛇妖藏起来的‘羽衣’?
在这些话被打了结的脑子组织出来之前,温时序格外敏锐的眼睛却注意到一点:猫尾竭力挡住的地方,好像有些弧度?
……是吃进去的东西太多吗?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的余光看向脚踏边缘那堆不甚明显的黑色蛇卵,又本能地抬头去观察巫衔月的表情,面色微变,立刻顾不得礼貌不礼貌,急急地说:“那蛇……”
“那蛇!”
温时序勃然大怒,用力咬牙,仅留的一丝理智让他没有直接破口大骂那条该死的蛇、也没有直接点破,只反复怒气冲冲了会儿,局促地抬起手,小心翼翼地说:“当务之急是尽快……弄出它们,我、”
他的手比较大,适合干体力活。
怒着怒着,他的鼻头一热,“抱歉,要冒犯、”
有红色的血流出。
……是鼻血。
巫衔月:“……”
他无言地注视那股流下来的鼻血,有那么几瞬间,真的很不想去猜温时序到底在想什么、只想把这张流鼻血还装正气的脸推远。
和他垂下来的视线对上片刻,温时序才反应过来,立刻抬手去擦,右手仍正气凌然地伸在半空,打算一向巫衔月说完事态有多紧急,便帮他揉一揉之类的,连连道歉:“抱歉,我没有其他的意思。”
“只是,那蛇妖的……”
“不碍事,”顿几息,巫衔月才伸手,轻轻去推温时序悬在半空中的大手,却反而被攥住,“不是真的,只是阴气。”
是由阴气凝聚而成的‘东西’。
说不算是蛇卵吧,但它确实会孵化,而且速度很快,只要温度适宜,半小时便能孵化出一窝窝的小蛇。
可说算吧,但那些小蛇其实都是域主自已……
忽略一些不谈,本质上,那些东西是阴气,普通人碰不到阴气,巫衔月无法清理,温时序又显然还未清醒过来,大概率无法用符纸祛除,就算小概率可以碰到……
他不是很想让温时序施以援手:就算他们是同一个人,也太怪了吧?
而且,他现在需要这些来勉强维持清醒,“不用管。”
再次拒绝后,巫衔月动了动被攥住的手,发现挣不开,便用另一只手去捧温时序的脸,他的手很冰,没什么活人的温度,越发得像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