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猫和猫的尾巴是两种生物。
但很微妙的,在正常的状态下,巫衔月能从容地控制尾巴,可以舒展着去勾起桌子上的茶杯。
也可以不动声色地把用尾巴把茶杯扫下桌面,而后假装听到动静才反应过来、慢半拍地惊讶回头,给出茶杯碎片们紧急藏起来假装无事发生的时间。
他对猫类的尾巴并不陌生,很熟稔。
发现这一点时,巫衔月正趴在窗边吹风,他用食指卷着一缕伸到窗边的叶子,眼睛半阖,完全是一副猫类的‘好像在睡,又好像不在睡’样子。
黑蛇不在。
它虽然蛇性本……但对一些事特别执着,比如按时吃饭,比如充足睡眠。
在前者时,它会目不转睛,像监控一样,一旦巫衔月只吃一点,却减慢进食的速度,流露出食欲不佳的征兆,它就会很着急地说对身体不好,再一顿乱哄,连亲带抱地喂更多东西。
而在后者时,它可以暂时离开巫衔月,让他睡得更放松。
起码表面离开了。
正常人睡觉都是在床上躺着睡,但或许是猫尾还在,染上了些猫的习性,巫衔月更喜欢随便趴在一个角落睡,比如窗口。
他发现自已很熟悉偷偷猫在角落,可以驾轻就熟地找到任何一个适合趴着的角落。
只是,其实大部分都是猫咪才能团着的地方,人类的体型太大,进不去。
……自已不会是一只猫妖吧?
绿叶在食指上缠绕第三圈时,巫衔月不确定地推测。
他的记忆很模糊,记不清很多事,对黑蛇所说的‘两情相悦’也只有不甚清晰的概念。
思考间,风吹来纸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巫衔月敛眉,听着它们再次夸赞两位主人的感情真好。
一个纸人用仿佛喝醉的语气,飘飘然地连声夸巫衔月,说月仙心善,怜惜公子痴情,才愿下凡筑造一段佳话。
另一个就美滋滋赞叹自家公子运气真好,是祖坟冒青烟才好运得月仙垂青,平时真该再多集福行善,怪不得月仙常命他多为百姓考虑,这是在自家为夫君考虑。
考虑到这座宅子的一草一木都疑似为黑蛇幻化,纸人也是幻化出来的,说出的话,大概是黑蛇很想说的话……
它完全是一副竟然迎娶到心心念念的明月,格外喜出望外的样子。
喜出望外到一边美滋滋陶醉心上人多么美好、一边又浑不在意地贬低自已,纸人在夸‘两位主人很般配’时,都不忘说点黑蛇运气好才痴缠到心上人的垂青。
巫衔月听的不是很自在。
虽然没什么记忆,但一听到自已与‘情爱’联系在一起,他本能地有些微妙的不自在,觉得自已没有爱情相关的功能,仿佛连运行程度都卡顿几拍。
不过,在‘信’与‘不信’之间,他还是偏向于信,原因很简单:‘月仙’。
这是一个令他同样有些不自在,觉得过分夸大,可第一次听见,就清晰知道是在叫自已的亲昵称呼。
他熟悉这个称呼。
既然纸人说的是他熟悉的称呼,他又格外熟悉黑蛇变幻出的猫尾,那大概确实是‘两情相悦’吧……
指尖卷了绿叶又松开,垂眸片刻,巫衔月忽而抬起视线,和从花丛中探出的一抹视线对视。
花丛中站着一位年轻人,样貌英俊,看起来是比较温和的翩翩君子,他明显是在躲避不远处的纸人,身体大半都藏于绿植中,唯有眼神定定地注视向巫衔月。
宅中没有白天,唯有漆黑的夜和月亮,距离亭子已经过了两个夜晚,拼凑起来算是一天,是亭子见面后的第二天,那有几分熟悉的目光令巫衔月立刻想起在亭子感知到的窥探视线。
他有些惊讶地松开绿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