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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有些事情很久也过不去（第2页）

可她就是那样，经历过泥泞和风雨，依旧在散发着芳香。

今天道路上雾很大，很大。大到陈烨有些看不清方向，大到在某一刻，他和她似乎隔着一个宇宙。

。。。。。。

很多人总是在思考什么是生活，在大理，有一群人围在火炉前，看山，看海，看某一刻会出现的流星，烧烤架上是滋滋冒油的烤肉，脚边，也许放着几十块的二手音响，正不知疲倦地放着那些关于爱情和理想的歌。

比如这家饭店，陈烨走进来的时候，老厨子正用力挥舞着手里的“方天画戟”，一铲一铲地翻动着锅里的菜和肉。

有些人的生活就像这锅里的肉和菜，被人一铲一铲地翻动着，却无可奈何。

你要问这菜和肉最终到底是什么味道？那得看老厨子的调味料如何。

其实坦白来讲，大概就是沾了什么料，就是什么味儿，和生活一般无二。

但也有不同，有些菜它就是因调味美味，有些菜因本质而美味。

陈烨给老厨子打了声招呼，然后放了支烟在老厨子的耳朵上，便悠闲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老厨子干了二十年的厨子，效率一向很高，只是十五分钟，两盘炒菜便放在了陈烨的桌上。

这家饭馆是陈烨开的酒吧附近唯一一家能做川菜的饭馆，老厨子也是他在大理认识的第一位四川人。

老厨子炒好菜后，安排了新来的学徒去代班，自已则是点上那支烟坐在了陈烨的对面。

“野总，这次回大理待多久？”老厨子深吸一口烟，然后笑了笑说道。

陈烨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你说，你每天就这么草率地决定几块肉和几种菜的命运，你会替它们感到惋惜吗？”

“你们这些来大理的文艺青年，问题就是刁钻哈。”老厨子笑了笑，然后又继续说道：“我能惋惜个啥，这些菜和肉的命运，在它们出生的时候就决定了，不是被摆到厨房里面对菜刀的时候才被决定的。它们生来就没有决定自已命运的能力，不就只能任人宰割吗？难道今天掉出来一块菜叶，嚷嚷着我要带你去流浪，你愿意跟我一块儿走吗？那冰箱里是不是就得跑出一块肉说，走，我们私奔吧？菜叶不会说话，那肉也不会长腿。这事儿压根不是我能决定的，是他们生来就有的。我能做的，就是把它们做得香一些，让顾客满意一些。你说，我这算不算是给了它们一个善终？”

“那你可真是个慈悲的人。”陈烨笑了笑。

老厨子也笑，然后脸上就有些愁容，一根烟吸完后，他说：“等我攒够给我儿子交首付的钱，就把店卖了到我的老家建一个小学，然后我就自已找一个寺庙出家。你说，这算不算给我自已一个善终？”

“那你为啥不直接给店子卖了，给你儿子交首付，然后现在就出家？”陈烨吃了一口饭问道。

老厨子揉了揉眼睛，又笑了笑：“我还想给自已留点奋斗的念想嘛！现在我才四十来岁，啥也不干了心里不踏实。再说了，我家那婆娘走之前就一直想在我老家那边修个小学，她说我们那边的有些孩子还上不了学，她当了二十年教师最看不得那些孩子一辈子都没有走出山区，看到前路的希望。我那婆娘从二十岁就跟了我，又走得早，我不得临了前帮她完成这个愿望啊？我就一厨子，能做就只有炒菜，这辈子到最后可能就只看得见绝望了，但有些人还等着希望。”

有些人穷极一生追求的就是稳定，可稳定代表着重复。

就像在大理这样的地方，坐拥一家饭店，虽然只是十年前花光积蓄又贷款买下的饭店店长兼首席厨师的老厨子。

他的一生，就是日复一日地拿着锅铲与菜和肉作斗争。

日复一日地做一件事，听上去就是一件很绝望的事情。

难道我们穷极一生追求的，就是绝望？

其实，关于是否绝望。

或许应该更多去问那个人，他是否快乐。

有人开心快乐地活着，哪怕日复一日感到绝望，也只是有过感受，不曾妥协。

有人感受不到快乐，于是哪怕挣了很多很多钱，似乎也都是绝望。

好像对坐的两人，就是这般。

一个在绝望中迸发出希望。

一个在希望中走向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