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在熊熊燃烧,四面八方全都是火焰,古老的钟楼在烈火中呻吟,金属支架在墙壁里被烧得通红,慢慢地融化,直至弯曲。
少年拄着黑色的长刀,茫然地注视着这番仿佛地狱降临的末日景象,心中泛起一阵刺骨寒冷的恐惧。
这绝对不是少年的记忆,这种事曾经发生在某个人的身上。
可是这个记忆中的场景又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深刻,那么的真实!
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是谁在燃烧的大地上倔强地拄着战刀不愿倒下?周围都是令人窒息的浓烟和翻滚的烈焰,他非常需要吸入干静的空气,但吸入肺叶里的只有滚烫的毒气和火焰,高温将他的鼻腔灼烧得生疼,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快要死了。
黑色的群龙在赤色的天空中翱翔,天上不停地落下暴戾的岩浆和花岗岩,把大块的碎石和土块炸上高空,黑云的底部被血红色的太阳染,上了鲜艳的光晕,鲜血缓缓地从地下渗透上来,浸湿了陈川的黑甲。
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腰间别着利剑的少年,白色的面具挂在了他的脸上,却挡不住冰冷的目光照在少年的身上,让他感觉他好像一个战败了的将军,喘息着让傲慢的胜者饶命。
不甘在心中翻滚,少年不甘就这么输了,他真想在此时暴跳着拽起陈川的衣领大吼他妈的再来单挑几局!
少年愤怒地瞪大着眼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泛起恼怒与不甘,他甚至连状况都没搞清楚。他只是想复仇,只想着他妈的复仇!
陈川微笑地看着少年,好像嘲笑,又好像怜悯。
少年真讨厌陈川的这种笑容,好像猎人对猎物的狞笑。
陈川的右手缓缓探向腰间,握紧剑柄,拔出那把闪亮由的利剑,抬高,带着猎猎风声斩下了败者的头颅!
梦,突然间惊醒了。
陈川的直播间还在挂着,少年却在恍惚之间睡着了。
可此时的少年却没有心思再继续观看陈川的直播,而是招呼了门外的侍卫。
“带我去工地。”他说。
响雷仍旧在乌云里轰隆隆地炸开,电光躲在云层背后闪灭,像是发起冲锋的信号,指挥着由过饱和雷雨云组成的轰炸机群不间断地投掷炸弹在地上,然后炸开,迸溅出一朵朵夹带着泥水的浑浊水花。
大型挖掘机还在轰鸣,如同野兽喉间沉重的低吼,排气管像是个患了哮喘的老人,咳嗽着吐出成片的黑雾,然后在潮湿的空气里凝成团,最终迅速地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不见了踪影。
粗壮有力的机械臂深深地抠在稀软粘稠的泥土里,毫不吝啬地挖出一大块,露出下面被深深埋藏了数千年之久的花岗岩浮雕。
雨滴拍打在冰冷粗糙的浮雕上,像个小精灵一样舞蹈、跳跃,在洗净残留污垢的同时,也在代替着浮雕哭诉冰冷的地下长达千年的折磨与昏暗。
经过了一昼夜的钻探于挖掘,巨型花岗岩浮雕的一角终于从厚厚的长江淤泥下探出一角,重新暴露在空气与雨水中。
与之一起出土的还有数百根死死缠绕在浮雕上的深黑色锁链,由未知金属铸成,在阴暗的地下沉睡了几千年却不见一点腐锈的痕迹,依旧尽职地锁死着浮雕,好像伊甸园里缠绕在苹果树上的巨蛇一样。
冰冷沉重。
陈川此时也感到了一丝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