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慢条斯理道:“不是在这吗?那江陵府的两税案是户部的失职吧?不能因为是宴度支查了出来,便成他的过错了。”
户部尚书一愣,随即像是被捏住了七寸的毒蛇一般泄了力。
征收两税是户部的事情,只是圣上并不信任户部,才会让宴徐行去调查,等宴徐行查出来后,他们便下意识地觉得这是宴徐行的过错。
可实际上,应该是算作他户部监管不力之责,再究其原因,则是因为……
户部尚书心凉了半截,微微侧目,看到刘国舅的脸上也阴沉如水。
刘国舅很生气,非常生气。
该死的,还有完没完了?江陵府的事情已经快半年了,宴徐行还追着不放,他是属狗的吗?
“既然如此,那户部尚书……”刘国舅目眦欲裂,眼下现在最好的法子是将罪责推到户部尚书的身上,先保全自身。
舍弃了他,他完全可以扶持另一个人上来。
但这样做便是承认了户部尚书有错,间接给了宴徐行合并三司提供了助力。
户部尚书眼见刘国舅想弃卒保车,连忙告饶,“圣上,非臣不用心,只是现在三司职责混乱,宴度支已经介入,臣不好插手啊圣上!”
正在这时,司马詹站了出来,“圣上,臣观诸位之言,三司分权确实过于混乱,遇事不决、相互推诿,实非长久之计,三司确实需要寻找一个新的出路。”
“不成,三司绝不能落入一人之手。”刘国舅咬牙道:“乔丞相,你如何想的?难不成你也赞成三司合一?”
如果是这场交锋中对谁最不利,应该是乔丞相无疑,无论是盐铁司、度支司和户部,都在乔丞相的监管之下。
自从宴度支接收度支司后,仗着圣上的纵容,乔丞相对三司的掌控渐渐变小,直到现在的各自独立,可再怎么说,乔丞相也可以在宴度支发浑的时候阻拦一二。
若三司合一,作为三司使,官位必然要往上提,不说是比乔丞相高,最起码也是齐平的。
手中的权利被剥夺一半,还要整出一个和他平起平坐之人,怎么看乔丞相都不能同意。
圣上也将目光落在乔丞相的身上,等着他开口。
乔丞相叹了一口气,拱手道:“事已至此,圣上心中早已有了决断,臣并无异意。”
百官皆哗然,圣上什么心思他们能不知道吗?那是一心想着宴徐行能登上高位的,这三司使非他莫属啊。
乔丞相先前不是反对的吗?怎么这么快便改了主意?
乔丞相无视百官的长吁短叹,继续道:“先帝承袭旧制,立三司执掌财政,按理说,臣不应该辜负先帝的厚望,但臣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若是三司合一能造福百姓,稳定朝纲,臣岂有阻拦之理?只是臣有一议,还请圣上明断。”
圣上在听到乔丞相同意的时候已经高兴坏了,连忙道:“丞相但说无妨,朕定会考虑周全。”
乔丞相正色道:“三司使责任重大,其上任之官员需再三选派,且任期不宜过长,这也是为了大局考虑。”
圣上张了张嘴,乔丞相虽然没有反对,却给“三司使”这个官位加了几条限制,人选需要慎重,任期不能太长,也就杜绝了他想直接指定宴徐行的想法。
偏偏乔丞相说的在理,一心为他这个皇帝考虑,他没有任何不同意的理由。
司马詹闻言,附和道:“臣附议,正如乔丞相所言,三司使位高权重,不能随意指定。”
圣上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官员选调需能者得之,经验之道方能长久。”
“圣上,宁缺而毋滥。”司马詹崩着脸,“臣以为事关重大,还是谨慎为好。”
圣上咬咬牙,恨不得掀开司马詹的脑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都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要反对,就不能让他高兴一回吗?
整个三司上下,除了宴徐行,还有谁能胜任三司使,总不能他搞出一个三司使出来叫旁人摘了桃子?
“臣也觉得此事从长计议为好。”刘国舅知道事已成定局,这三司是合定了,但并不妨碍他添堵。
这个位置花落谁家尚且未有定论,他就是玩儿,也要参合一把。
正当圣上想来波硬气的时候,宴徐行开口了,“圣上,臣也觉得此事需慎重为之,三司之计相责任重大,合该三思而后断。”
百官哑然。
计相?好家伙,连官位都想好了,你还敢说自己不觊觎这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