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才不老呢,青春不老。”
阿文原本是想带阿芳或者阿春去凤池山的,阿芳当班,走不开,阿春还是没有消息。他早餐时问了莞生,莞生扯谎说还没找到。月桂他是肯定不带的,月桂是干部,又是领导,山上人多嘴杂,影响不好。
老十开车。老十的车是越野车,又宽又大,阿文选择坐在前面,还有几个挤在后排。
山上游人如织,桃花开得正艳,十分热闹,煞是好看,每棵树下都有人在观赏拍照。他们上到最高处,游人稍少些。老九格外兴奋,拉着杨美中就照开了。老九一会儿一手扯着桃枝,头向桃枝偏着,一只手向上扬着,一条腿也跷起来。杨美中就站着或是蹲着给老九照。看到老九的拍照姿势,阿文想起去年冬天去王家大屋看雪景,余未就是这样摆各种姿势的。阿文想:女人都喜欢这样摆吗?
这时,老十对阿文说:“文老师,我们也照一张吧?我好发到群里去嘚瑟一下,羡煞她们一下。”
阿文说:“好是好,就是怕你老公看见了找你算账,打离婚我可不管啊!”
“我老公没那么小气的,如果他真要离婚呀,巴不得,我一身轻。”说完,老十就叫老六帮他们照,尚斌在一旁指挥,一个劲地说:“老十啊,挨紧点啊!对对对,把头偏过去,亲热一点好不好?你看老九多大方,两个人像狗皮膏药一样,扯也扯不开。”
老九听了就把老六使劲往尚斌这边一推,老六就扑在尚斌的身上了。老六笑着骂老九:“流氓,打死你!”
老六去追打老九,老九围着桃树转,一边跑一边笑:“来啰,看你个大肥婆追得到不啰!”
阿文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抽烟,看了也笑。老六的确追得气喘吁吁的,跑起来胸部一晃一晃的。看见她们嬉闹,阿文想起二十年前和雪梅在桃花盛开的时候也来玩过的,当年雪梅也是这般的快乐。他还想起以前做过的凤池山冬天的噩梦,雪梅穿着火红的羽绒服在雪地里奔跑,最后大雪淹没了雪梅……阿文突然发现不远处一个矮胖子男人好像是牛八多。那人也和杨美中一样在给一个女子拍照,一会儿蹲着,一会儿站着。
那人大概是看到了这边,一眨眼就不见了。阿文拿出手机给张包打电话,问他找了牛八多没有。张包说他正在开庭,等下再去找他。
老六和老九闹了半天,俩人都累死了,不再互相掐了,而是搂着抱着照相,亲密得不得了。接近中午,老九和杨美中去车上拿来一个大包,在树边空地上摊开一大块塑料布,拿出饮料、啤酒、麻辣牛肉干、鸭脖子、重庆榨菜、油炸花生米,等等,摆了一地,全是中学生野炊的吃食。
阿文喝着啤酒,看着赏花的人群,想起早上看到微信朋友圈一个女词人填的一首词,是悼念诗人江一冰的。自打江一冰死后,黑山文艺界有很多人写了悼念诗文,但阿文认为这个女词人写得最好。她的词是这样写的:喝火令·哭殇
见照年强盛,回眸痛叠加。诗行凄苦问蒹葭。
横石凤池呜咽,啼血祭黄沙。
有泪封长夜,无心酹酒花。问哥掇笔去何家?
哭这冬殇,哭这陨霜花,哭这冷风寒骨,再见隔天涯。
想起这词,阿文又想到雪梅,脑子里也涌出一首词来,他吟道:
卜算子·又见桃花红
又是春风沐,又见桃花红。
枯枝绿叶花如血,唤我思汝结。
曾约上峰峦,曾约摘枫叶。
今个赏景邀何人?拨枝看青天。
阿文韵了几遍,又在手机上记了,这才又和他们闹了起来。
尚斌正是兴奋时,清唱起《白狐》,大概是啤酒喝多了,唱一句打一个啤酒嗝,一点儿韵味也没有了。老九跟着起哄,要罚他的酒。老六当仁不让,说杨大师歌唱不会,酒喝一点,只晓得巴结老九,你们两个人喝交杯酒!说着拿着啤酒罐往老九的嘴里灌,老九又是对她一阵进攻。还是老十文静,笑着看阿文,不吵不闹,偶尔轻轻地对阿文说:“文老师,敬你一杯。”阿文便仰头一喝,嘴里还作“啧啧”声。
快下午四点了,阿文惦记着牛八多的事,想回去问问张包。
杨美中说:“我和老九商量好了,等下大家一起去她的店里吃火锅,我请客,为文先生接风洗尘。”
杨美中这么一说,阿文不好再提回去的事了,也不好叫张包来,只能等晚上再问张包。
下山后,他们在老九的“麻辣烫”又闹了几个小时,阿文回到酒店已是九点了。他打电话问张包,张包说:“找牛八多谈了,开始牛八多坚持要打,等我把情况一分析,利害性一说,他顿时软了,同意你的想法,只要杂志社刊登声明并改正署名就行了。还说要上门向你赔礼道歉。唉,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
阿文听了很高兴,表扬了张包几句,然后打杂志社主编的电话,终于通了,他对主编一顿惨骂。主编在电话里解释说手机被偷了,今日才重买了手机。阿文把牛八多小说的事一说,主编回忆了一下,说:“是没有署名,当时就觉得这不是你的作风啊。心里有疑问,本想问问你的,但一想是你亲自传来的,也就没问,没想到出现这种差错,如何是好?”
阿文就说了刊发声明的想法,主编同意了,他说:“我的文大作家,今后千万注意哦,否则我也不敢用你的大作了,免得卖老婆还要贴枕头。”
跟主编打了一阵嘴巴官司,阿文的心终于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