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展红蕊在娘家住了三个月才回家。邻居都啧啧称叹,说展家会养娃,把一个早产儿伺候的跟个牛犊子似的,压根不像早产儿。
再后来,这话就越传越不像话,不像早产儿变成了不是早产儿,话里话外都传达着一个意思——孙强强不是他的。
当然,没人敢当着孙兴的面说这事。
毕竟他是个杀猪的,身上杀气重,偏偏他性格又孤僻,不爱笑,不爱说话。
村里有人过年杀猪找他帮过忙,见过他的手段后,就有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孙一刀。
他的性格和职业,在他和流言之间竖起了道墙。
他姑姑有次忍不了了,私底下问他:
“强强到底是不是你的种?外人说三道四你没听见么?”
他才知道外面竟然有这传言。
他第一反应是,当然是他的种。
但是后来这事便不敢深想了,也不想追究,万一追究到底不是呢,日子还过不过了。
他跟展红蕊的感情么,他自认为还是有的,一个愿意嫁,一个愿意娶,这不是感情是什么?
窗户纸不捅破,朦朦胧胧的,挺好。孙兴打心眼儿没打算深究这件事。
初冬时节的肉联厂车间,因为水汽大,又湿又冷。
值班室里,几个同事围着电热小太阳打牌,手气最差的两个人,脸上贴了一脸小纸条。
孙兴躺在一旁的行军床上,正在听关羽败走麦城。
三国已经听了好几遍了,每次听到这段,都引得人心里湿漉漉的,憋着一口怨气,恨不得提上自已的杀猪刀冲进收音机里,帮帮关老爷。
值班室的电话突然响起来。
几个打牌的谁也不愿意起来,生怕把运气折腾走了。
孙兴也不愿意起来,被窝好不容易暖热,睡意刚朦胧上来。
最终,还是打牌的其中一人,跑到电话机旁,接起听筒:
“喂,找谁?”
电话那头是一个粗粗的声音,一时也分不清是男是女。
“我找孙兴。”
“孙师傅,电话!”那人把听筒往桌子上一放,回去起牌了。
孙兴不得不从热被窝里钻出来,跑过去接起电话。
“孙兴吗?”
“对。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