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方四米左右是棵壮硕的柳树,树下盘坐一人,双目微垂;其前方三尺余斜插着一根竹竿,长伸河心;竿头有银丝轻晃,显然正在违法垂钓。
我不能再视而不见,因为此人有些古怪。
这是一个一袭白裙的女性。先前望见她时,似乎是一名三十来岁的少妇;但走到跟前时,却又发现她只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子;而细看之后,她又竟似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
我不能判断这人的大概年龄,这本身并不算古怪。因为现在女人用的化妆品绝对胜过任何武侠小说中的易容丹,不但可以遮挡年龄,甚至能移容换形。
正所谓上妆真美妙,卸妆吓一跳。是也。
此时让我觉得古怪的是,这人明明给我一种生机盎然的和谐之感,却又同时干着垂钓杀生的勾当。这画面已经到达我能够接受的违和感之极限,甚至超出当初老神棍在欧洲房子咖啡厅勾勒的那片水墨画。
思忖半晌,我判断这人应该是某个美术学院的学生或老师正在搞行为艺术。当然,她这行为艺术绝对与周敏那行为艺术有着本质的区别。纵然画面违和,却也是艺术的违和。
我不懂艺术,但我懂得尊重艺术。
当下未作多想,我侧身而行,欲绕道避之。刚迈出脚,却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路遇不平之事,却避而绕行,你这人不但没有正义感,还胆小怕事得很。”
我一愣,却见那白裙女子不知何时已睁眼,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说道:“这位同学,我是怕影响你搞艺术创作。再说,你就算占了一些道,也谈不上什么不平之事吧?”
白裙女子摇头道:“天生万物,生而平等。我既然是垂钓,那么对河中鱼儿来说便是不平之事。”
我微愣,说道:“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那么不钓便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白裙女子微笑道:“我自然可以不钓,但总有钓鱼之人。你一路走来,似乎并不止遇着我一个吧?”
我略生警觉。
在此处并不能看见上一个垂钓之人,这女子如何得知?若换作别人,我自然认为这是她的合理分析,或者她之前也见过别人垂钓。
但是,在这片违和的画面中,这女子如此说便让我觉得更加古怪。
我点头道:“这位同学,你说的虽然有一定道理,却是脱离实际的虚理。毕竟我们人类是杂食动物你们老师教过你吧?既然是杂食动物,那么吃些鸡鸭鱼虾也是正常的事。同学,你是吃素的吗?”
白裙女子看着我,半晌笑道:“你坐过来,我告诉你。”
我微微迟疑,然后道气暗行,走到白裙女子身边盘腿坐下。
白裙女子微微点头,说道:“我叫燕灵兰。”
我一愣,说道:“我叫何安之。”
燕灵兰并未继续说什么幸会或久仰,而是直接说道:“大哉乾元,混沌相连。无视无见,周流虚天。乾元宗易道功法果然深沉大气。”
我再愣。
燕灵兰嫣然一笑,说道:“我们是道友,我是上古天真的。”
一闻上古天真四字,我脑中轰地一声,仿佛被惊雷击中,半晌叫道:“上官前辈?我……”
燕灵兰扑哧一笑,说道:“你这人好傻。我都说了我叫燕灵兰,你还叫上官前辈。”
自从老神棍和二师父给我讲清楚六宗联盟的各自情况后,我一直没有过多考虑连他们都感觉神秘的山水荒和上古天真两宗,我甚至认为这两宗永远不会和我有什么交集。此时却突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女子,不但自称是上古天真的人,还唤我为道友?
此时不懵,更待何时?
我懵得一塌糊涂,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燕灵兰盯着我,笑道:“我们是对头。”
我闻言一惊,体内道气狂运,身体骤然后飘数米,侧身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