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顾自话,老神棍却毫无预兆地瘫软了身体,仿佛极累之后终于安然而舒服地睡去。
我怔了怔,赶紧将体内不多的道气狂运,手掌抚在老神棍后背灵台、神道二穴,但道气像是小溪流进了大河,畅通得一往无前,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气竭力尽,我使劲摇着老神棍,嘶声叫着他的名字,想把他摇醒、叫醒;老神棍像个顽皮的孩子装睡一般,嘴角明明噙着一丝笑意,却怎么也愿不睁开紧紧闭着的眼睛。
我突然想笑,笑老神棍不知天高地厚地妄想给律师耍心眼;装睡岂能瞒过我的眼睛和智慧?
我将老神棍越搂越紧,我相信直到搂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自然就会突然睁开双眼,然后恼羞成怒地喝斥我一番。
我突然想笑,笑老神棍自以为是的幼稚无知,我岂能不知道装睡便是和他以前坑蒙拐骗地让我看易经同样是拿不上台面的小伎俩?
我在老神棍耳边轻语、狠狠嘲笑,说道自己连他用算彩票的借口哄我看易经都能看破,难道还能被他用装睡来糊弄……
突然,老神棍想从我怀中挣逃一般,身体陡然向上飞动,但我岂能让他得逞?
于是,我紧紧抱着老神棍一起飞了起来,然后看见站在涧边的商渭水一脸漠然地离我远去,看见天空的红日似乎涣散,看见一座虚幻的石山倒了下来……
我重重摔在地上,怀中仍然紧紧抱着老神棍。
虚幻的石山渗透着真实的逼压、包裹,我和老神棍的身体将涧边碎石压得吱吱下陷;我胸口似乎顶着一块巨石,而身体仍然不由自主地在向前移动
我耳中嗡然如雷,清晰地听到老神棍和我自己体内骨骼被挤压弯曲的轻响;我脑中翻腾如潮,口鼻间喷出灼热的液体。
一片血红的液体。
…………
池塘本已干涸,荷叶、荷花也已委顿;仿佛来自天际的一片血红突然注入池塘,池塘震动变幻,凭空充满一片浩瀚的池水;无数的荷叶、荷花在血红中瞬间盎然挺拔。
只是,池水不再清冽,荷叶不再碧绿,荷花不再艳红;池塘每一寸地方都是青红相杂,一片迷幻。
像是妙手中的沙画,池塘缓缓却又瞬息再生变幻,整个池塘弥漫着青、红、黄、白、黑五种颜色。
五色的池水,五色的荷叶、五色的荷花……。
像是千万小溪汇聚成滔滔长河,我突然感觉到来自身体每块骨骼、每处血管、每根毛发深处荡出的一丝微弱力量;无数微弱的力量汇聚、融合,瞬间充斥着我胸中膻中穴。
一声怒吼,我冲天而起。
虚幻的石山真实地爆裂,无数石块、尘灰铺天盖地四溅开去;我抱着老神棍从中一穿而上,只留下一眼犹如若干颗炸弹同时爆炸的惊天动地。
画面一瞬即换。
我站在石山顶,眼前又是一座虚幻的石山;石山下方有个人,正是商渭水。
商渭水面色苍白,嘴角隐隐有道未拭干净的血痕,点头道:“真是个好娃,可惜可惜。”
我紧紧抱着老神棍,身体不住地颤抖;喉间收紧却说不出话,只觉心中忐忑,不知道先前道识的变化究竟是福是祸。
商渭水微微眯眼,说道:“死去弭周,换得一个古中华,倒也不算亏本。娃娃,你不用怨我,要怨就只能怨……你就是你。”
我不懂商渭水所言,更不想懂;我不由分说便破口大骂,却似乎只闻得喉间一阵咕咕闷响。
商渭水踏步上前,他身后那片虚幻的石山危然倒下;我心念急起,身体换置于一片松林间。
我惊诧地回望一眼,看着约五里远处的石山有些发愣。
原先我世象穿行的距离约至百米,此次穿行竟有五里之遥;如此远远超过我的预想,是以着地之时脚下咧跄,差点摔倒。
百米和五里之间的距离不可谓不大,但对于那片虚幻的石山来说似乎并无甚差别;我刚刚站稳,便又感觉到高山倾轧的压迫。
商渭水似在空中漫步,又似在山道盘恒;松林间似乎全被虚幻的石山占据,将我周围占据得没有任何空隙。
五色池水再现,滔天涌起,没有一丝余地地呼啸而出;石山微微顿滞,略略涣散得瞬间,即又变成整片的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