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神棍正站在涧边,右手捏着个兰花指,似乎重复着某个动作;我叫声师父便欢快地狂奔过去。
老神棍闻声转过身,负手而立。
我正想炫耀一下自己刚才不俗的表现,却发现老神棍面色异常严肃,不禁一愣。
老神棍沉着脸,说道:“去给我找根棍子来。”
我是第一次看到老神棍这么严肃,竟不敢多问,想也未想便返身去折了一根松树枝,把叶子拔干净,弄得像根棍子模样,然后递给他。
老神棍掂掂木棍,说道:“把包放下。”
我忍不住问道:“放包干嘛?”
老神棍皱着眉头,说道:“接受宗法惩制。”
我半晌无语,只感觉困惑、无奈、尴尬齐齐袭来。
片刻,我哭笑不得地问道:“师父,您不会真的打我屁股吧?我都多大了?”
老神棍盯着我未曾言语,但面色依然阴沉得像要滴下水来。
本来和老神棍针锋相对我也不是做不到,但作为一名律师,我想到的更为明智的办法是:先不与老头计较,待会审时度势再图谋出路。
如此,我默默地把公文包取下放在脚边,强挤出笑容,问道:“师父,您总得说说理由啊,要不然我也不服不是?”
老神棍握着棍子抖了两下,说道:“言而无信,该罚。”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问道:“嘿嘿,我对谁言而无信?您倒是说清楚啊。”
老神棍说道:“不遵师命,该罚。”
我脑子里快速分析了应该受到惩罚的所有可能性,然后试探性地问道:“您是说我前阵没炼功?可最近我加倍炼回来了啊”
老神棍把棍子一挥,说道:“无理狡辩,该罚。”
本来我见着老神棍是准备给他报报喜,然后再尽情瑟一番。谁曾想他见面就给我摆臭脸,还毫不隐晦地想要动用暴力。
这让我十分郁闷、百般失落。
就算如此,我仍然充分释放着无量涵养,极为克制地做到不跟老神棍一般见识;可他竟然没完没了的如此强势,竟似永无休止地如此无理。这叫我情何以堪。
刹那间,我脑子像是变成了烈火上的锅炉,一股蒸气腾地冲上脑门,然后不假思索地嘁道:“你个老神棍……”
我有些傻眼。
上苍,你怎么可以让我将老神棍三字脱口而出?
凭我的经验和专业知识判断,如果不说老神棍三个字,老神棍是否真的祭出宗法还只是二取其一;但这三个字既出,那便再无回旋余地。
果然,老神棍眼睛一瞪,怒道:“侮骂师尊,该罚!”
那罚字音还未落,老神棍已一棍扫来;我本能的侧身避让,却听得啪地一声,自己作死弄的棍子已然结结实实打在自己屁股上。
我被火烧似地跳起来,哇哇叫痛。
跑!
这是痛还未定更未思痛的刹那间我产生的念头。
等脚一沾地,我便毫不犹豫地开跑;同是这一个刹那间,我已经想到面对一个手持凶器而自己不能还手的老头,我需要的便是一个可以替我遮挡攻击的掩体,而密林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我跑向密林。
刚跑出十来米,我看到最不想看到也根本没想过会看到的一幕。
不知何时,老神棍已然鬼魅般站在我前面,硬生生隔开了我和我的掩体,而手里仍然握着几秒钟之前才与我屁股亲昵过的棍子。
我仿佛是一流溪水,虽然湍急奔放、肆意畅流,却始终避不开前方溪畔那方岩石;我仿佛是一阵清风,虽然无影无踪、无处不在,却始终冲不过前方那层薄薄的布幔。
老神棍仿佛是岩石,仿佛也是一层布幔。
这种感觉就像你溺水时窒息得快要死去的时候,却突然抓住一根救命的绳子;当你刚刚松下一口气,又看见有人笑眯眯地拿着一把大剪刀把这根绳子剪断。
拿着木棍的老神棍,仿佛就是一把大大的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