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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充古时属于西川盆地巴、蜀、苴、充四大政权之一的充国,夏代为有果氏之国,汉时置安汉县。
我曾因名字中的安字相同,与柳静宜戏言我与她们南充前世有缘;也曾多次想过以后陪柳静宜回南充时,定要游览阆中古镇、琳琅山、升钟湖,拜访司马相如、陈寿、张澜故里。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我会在这种情况下、以这种方式拜见我的准岳母,以及即将用更想不到的方式、在最不想见到的地点去见我的准泰山老大人。
南充顺区西充河东畔有个较陈旧的东方锦帛苑,是南充嘉江丝绸厂的职工生活小区。
进入小区后,柳静宜便加快了脚步,一路小跑;我拎着我公事公办的公文包和柳静宜的背包心情复杂地跟在其后。
我有些后悔没有急而不乱地为我准岳母买点见面礼,又猜测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这句俗语在我身上到底灵不灵验。
跟着柳静宜进入四楼的一间房门,我内心那片忐忑瞬间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尴尬而不知所措地发懵。
十多平米的客厅内,花布沙发占据着重要位置;沙发上有两个较胖的中年妇女,正神色凄然地相向而坐。她们不是互然凄然,而是把凄然同时送给她们中间那个我不认识、但我知道是谁的正在哭天喊地的较瘦的中年妇女。
我的准岳母。
柳静宜憋了近三个小时的嚎啕瞬间而出,扑在准岳母身上放声大哭;两侧的中年妇女抹着她们那看着比较悲伤的眼角,一个继续安慰准岳母,伸手在她背上不停地抚摸,估计是怕她顺不过气来;另外一个则想把坐在地上的柳静宜拉起来,但试了几次无果,便又去扶我准岳母的后背。
我拎着两个包呆立在客厅,不知该坐,还是该说。
最终,应该是左侧中年妇女意识到客厅里还有外人,便声色俱厉地安慰兼教训地说了一句有事好好说哭有甚用。然后,柳静宜和准岳母低下声来。
柳静宜口里叫着妈,反手介绍我是从益州请来的何律师。
我堆出笑脸正想进行自我介绍,不想准岳母猛然站起来,将柳静宜撞翻在地;她似浑然不觉,又上前两步,突然没有预兆地双膝跪下,大哭着让律师救命。
我唬得没了魂,双腿一软也就扑通一声跪下,口里叫着阿姨,双手将两个包一丢,将她扶了起来。
意识到准女婿的身份似乎有些模糊和底气不足,我便切换成益州大律师的身份,三言两语问出事因。
静宜爸名叫柳元宗,系嘉江丝绸厂的副厂长之一,自两年前开始便负责厂方新建职工生活小区的项目。今日早上柳元宗被顺区检察院从家中带走,说是涉嫌受贿。
至于其他案情,准岳母亦是不知。
不用细敢看柳静宜红红双眼里的急迫,我知道此时此势必然是时间紧、任务重。当即让准岳母签了授权委托书,我一分钟都不耽搁地一路问到顺区检察院,为我准泰山老大人办理会见手续。
其时下午四时许,顺区检察院反贪局房门紧闭;楼上楼下寻了半晌,我终于在一间半开的办公室寻着一位正在电脑上斗地主的年轻人。
年轻人眼神怪异地看了半天我的律师证和会见手续,最后说了句哪有当天才抓人就想当天会见的道理。
我据理力争无果,垂头丧气出得检察院。
猛然记得周敏似乎说过金区法院廖小东的什么亲戚在南充政法委,我马上给周敏取得联系,回复是人家正在开会,等晚上才有消息。
我不想也不忍把一无所获的消息如此快地带给柳静宜,只好在西充河边坐等天黑,顺便让冷冷的河风把我头脑吹得清醒一些,继而把拿什么拯救我的准泰山老大人的问题梳理清楚。
是以,直至此时。
我看看天色不早,便起身准备回去给柳静宜汇面,顺道说说我详细的工作计划,也让我的准岳母安安心。
不想任建打来电话,说道:“我听说静宜爸出事了,你就放心地在南充办事。嗯,案子,不管遇着什么事你都别着急,益州的事我看着就行。这个……你别担心。”
我听任建声音有些古怪,遂问道:“还不算天塌的大事,你有话就直说,我好歹也是专业律师,哪能没有一些承受能力。”
任建停顿一下,叹道:“甄可蘅到司法局告陈茂才以助理冒充律师,本来简科长的意思是想压下来,可甄可蘅不依不饶,天天去司法局找领导。今天下午她不知怎么竟找到周局,可巧的是马凯波那杂碎竟然也找到周局,告我们乱收费,说我们收了他几十万连白条都不给他们打一张。周局了解一番得知陈茂才正是我们的助理,当场便有些发火,说是让简科长严查此事。”
我微微皱眉,问道:“所上谁去背书的?”
任建声音有些愤愤然,说道:“唐大波去的,这暴牙贼坏啊,一个劲地给周局陪笑脸,说我们是新律师,不懂行业纪律,这是初犯什么的。他这明着像是帮我们说话,可实际是却是给我们下软刀子啊!”
我气结无语,却也没心情理会这软刀子下得快准狠,半晌叹道:“那只好辛苦你,我这边确实走不开,有什么事你自己决定就行。”
任建嗯嗯啊啊地挂了电话,我则匆匆赶回东方锦帛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