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沿着路,却正路过李纨窗下,见李纨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本书,贾兰也坐在跟前,正在做功课。
贾兰拜了林思衡为师一事,府里早已尽知了。
自打贾兰拜了这从扬州来的林大爷做师父,族学里反倒去的少了。
往日里李纨因极为重视贾兰学业,除了生病或是其他大事,断不许贾兰缺课的。
如今这大半年里,一开始一月里要去二十日,后来渐渐一月只去十余日,到现在一月里竟最多只去七八日了。
族学里贾代儒原是有些不满,以为贾兰是贪玩逃学去了,后来听说是拜了府里新来的举人老爷做师父,也就住了口,任由贾兰这么“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
周瑞家的不敢打扰,悄默声儿的越过西花墙,进了凤姐儿的院子。只见凤姐儿身边丫鬟丰儿正坐在门槛上,见她来了,也不做声,只是摆手叫她往东屋里去。
周瑞家的会意,也蹑手蹑脚的往东屋里走,却见奶嬷嬷正拍着凤姐女儿哄睡觉呢。周瑞家的轻声问道:
“奶奶在里头?”
还没等奶嬷嬷回话,就已经听得里面传来贾琏的笑声,周瑞家的心里一奇,原来今日二爷倒在府上,真是难得,仍听着里面的动静。
却听那贾琏笑道:
“衡兄弟已定下,年节前半个月封账分红,也没多少时日了,到时候,你也好多买几件首饰戴戴。”
凤姐儿嗔道:
“你一年到头也就过问这么一回,月月的账总是我亲自来查,你好歹也上些心,有空闲多去看看。虽瞧着那衡兄弟不是个奸猾的,也难免有时候忙里出错,记岔了账。
况且我打听着说,这民丰楼的账,都是衡兄弟身边那个一天到晚穿着红衣裳,偏偏又叫绿衣的丫鬟在打理。
这样小的丫鬟儿,恐怕出错也是难免的。
上次我让你去跟衡兄弟提的,让咱们家也派个账房过去的事情,你可提了?”
“自然提了,衡兄弟一口就应下了,再没有推辞半句的。”
“那就好,我也是怕那小丫鬟一时出了岔子,这样多银子,林兄弟也放心交给一个丫鬟来打理。”
“行了,就这样吧,随他叫谁去打理,只要不少我银子就是了。说起来,你前几天看的账,今年只开了半年,可算出来能分多少银子。。。”
屋子里说话声音渐渐小了,凤姐儿跟林思衡在外有合伙的酒楼生意一事,前阵子因着贾珍,已经彻底传开了,府里上上下下没有不知道的,只是那酒楼到底能挣多少,却都没个数。
周瑞家的心里好奇得跟猫抓的一样,还待再听,却见平儿掀开帘子走出来,见她在这,忙问道:
“您老人家又跑来做什么?”
周瑞家的忙将匣子打开,说了梨香院那边送花一事。平儿听了,径自取了四支,转身进去,不一会儿,又拿着两支绕出来,喊过一个叫彩明的丫鬟,吩咐道:
“给东府里小蓉大奶奶送去。”
又叫周瑞家的转达谢意。周瑞家的连忙应了,这才又折返回去往黛玉那边去。
没走几步,却撞见自家女儿正从婆家来寻她,周瑞家的忙问:
“你这会过来干什么?有什么事情?”
“妈一向可好?我在家里等半天了,不见妈回来,等得烦了,才进了府,刚去跟老太太请了安。妈忙什么呢?半天不着家,可是手上有什么差事?”
“梨香院那里送来几支宫花,叫我往各处都送一送,且不说这个,你这会子来必是有事,快说吧。”
“您老人家倒也猜对了,正有一桩事,你女婿前阵子因多吃了两杯酒,与人起了争执,叫人给造谣中伤,说他来历不明,要告到衙门里,押解还乡来着。
我没法子,只得和您老人家商议,看可好求个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