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的落日渐渐沉了下去,我站在悬崖边上,望着更高处的山峦,焦虑得心烦气躁,偏偏唯一的马儿已经失去了踪迹。
涑兰叫我在这里等他,那万万是不可能的,我既不会寄希望于旁人,更不会坐以待毙。只是此时此刻,我脑子里被纷乱的思绪困扰,竟然不知道该先跟楚良会合,还是徒步往左权岭跑去。那看着就在眼前的山峦,实则走上七天七夜也未必能抵达。
回身一看,是茂密的树林子,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地面上全是草木丛生。
方才涑兰不知道使得什么妖术将我带到此地,我连自己身处何方都弄不清楚,若是没有他的指引,我冷不丁陷入山野之间被野兽攻击,才是麻烦大了。
涑兰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叫我在这里等他,以为我和他一样是个不吃不喝也不会死的妖怪吗?
我越想越是真的有些生他的气了。平日里如何玩笑也罢,今日涉及到如此危急的紧要之事,他还能一个交代都没有的把我甩在这里!
到底是欠了他的救命之恩,我从来就拿他半点办法都没有。
看着山峦处渐渐下沉的落日,我临风站立在悬崖边上不知所措,头顶几只鸟儿越过峡谷,羡慕它们翱翔于天际的自在姿态,我内心呐呐喊道:你们若能将我也驼走该多好,至少去到那远远矗立的浮山之巅。
沉默着,沉默着静待夜晚降临。
待山峦处只剩余一丝光亮,四周即将陷入黑暗的那一刻,我再也按捺不住了,硬着头皮对着身后的树林子大喊了一声:“谁来救救我!这里有人在吗?我找不到出去的路啊!”
“涑兰,你个杀千刀没良心的家伙!快别躲起来了,来救救我!”
“你再不来救我,我就要交代在这里啦!”
“涑——咳咳咳——”
差点被口水呛到的我,一喊完就听到自己心口砰砰直跳,好似把四周的所有声音都给比了下去。这里安静得出奇,若是没引来好心人,把什么野兽给招来了可就麻烦了。
应声而散的飞鸟“刷刷刷”从树林飞起,又“刷刷刷”飞向了远处。我绝望地叹息一声,忽然听到前方树影里稀稀疏疏的声音。
“谁在那里?”我冷不丁后退了一步,盯紧摇晃的树影。
稀稀疏疏的声音仍未断绝。
我不禁更为紧张,手忙脚乱地将我的弯刀拔出来,用刀尖对着那暗处的动静。
虽然说我手握凶器,也有几下子功夫,但面对一些凶猛的野兽,我也实在没有把握能够三两下就把它撂倒。兽,终究不是人力可以轻易抗衡的,特别是一个力量相对弱势的女人。我默默捏了捏刀柄,心道若是树林子里窜出来一堆狼群,我还是想法子逃跑比较靠谱。
就怕逃跑也弄不清路线,迷迷糊糊越跑越往深山里去就麻烦了。
我手脚利索地耍了个把式,半点儿没发声,屏住呼吸盯紧前方的变动,“刷”的一声,一个人影赫然窜了出来。
“茉儿姑娘。”那黑影低喊了我一句。
“是……你?”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来,这荒郊野岭的,唤我茉儿姑娘的还能有谁?
楚良掀开身旁的繁枝沉沉看向我,那眼神像看一个拖油瓶似的,平日里毫无波澜的眼睛里第一次被我看出了明显的情绪。我本身就被涑兰莫名其妙扔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弄得一肚子火没处撒,一对上这家伙的眼神,立马就找到了释放的出口。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我大为不悦地反抗道:“咱俩走散了,那也不是我故意的。我独自行动是因为有极重要的事情发生。那一大堆人也不是我故意招来的!我被莫名其妙地扔在了这里,还要受你白眼吗?”
楚良沉着脸看了我一眼,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般说道:“你有秘密瞒着少主子。”
我疑惑地看着他,嗤笑道:“这年头谁没有点小秘密,情人间也不是什么都交底的,你个木头懂什么?”
“我的确不懂你这个女人的心思。你最好给我交代清楚,你跟螳螂门的人是什么关系!”楚良刷地将剑架在了我的脖子上,用从未有过的警惕语气说道:“少主子是怎么对待你的?如果你现在老实交代清楚,回到少主身边求他原谅,我便不杀你,否则——”
这个陪我出生入死过的木头人,竟然该死的想要杀我!
我一脸惊愕地看着他,咽了咽口水,问道:“你吃错药啦?好好的发疯说要杀我,你要是真的敢动我,我保证你家少主子绝不会原谅你。”
我本来是知道这家伙有些脑子一根筋,却没想到这家伙糊涂起来刀子乱飞,竟然还敢威胁起我来。也不知道是我太失败了还是他脑子太一根筋,我气得牙痒痒:“你倒是说说看,我到底隐瞒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以至于你要杀了我泄愤?”
“你可知今日欲拦截我们的那队人马是何门何派?”他突然问我。
我摇摇头,“我又没有与他们多说,我如何知道他们是谁?”
“他们是白虎门的人!”楚良回复道。
白虎门的人?怪了怪了,事情绕了一大圈,又绕了回来。我离开西域已久,自以为改变身份成为灵耀山庄的义女,此后结识白景枫、任轩柯等人,身边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然而到了最后的这一刻,却发现所有人的恩怨和阴谋又回到了起点。
毡帽小子死在了武当山脚下,哥哥出现在赶往御景山庄的马车上,而昔日从红芙姐姐口中得知的神秘门派白虎门,也突然窜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