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妃道:“皇后娘娘就是太过仁慈,才会让宫人们丢了规矩。臣妾以为,这宫女无论如何都该处死,以正宫闱。”
皇后从容一笑,目光直勾勾盯着贞妃,声音四平八稳道:
“贞妃的父亲是中书令,掌一国律法权判,你跟在你父亲身边耳濡目染,自然最尊法纪。可法外不外乎人情,柳贵人已死,你就非要咄咄相逼,再闹出一条人命心里才安稳吗?”
南瑾闻听皇后此话,心底暗道一句厉害。
皇后看似是在替她说话,实则是将柳嫣然的死,往前朝漩斗上纠扯。
沈晏辞要制衡朝堂,必然不会允许一家独大,
嫔妃自戕是会连累母家,但如今番邦外国战乱未平,柳家还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这个时候,沈晏辞非但不会降罪于镇国公府,只怕还要头疼该如何去跟镇国公府解释柳嫣然的死。
眼见贞妃还要跟皇后争上一争,
沈晏辞拂开她挽着自已臂膀的手,皱眉道:
“朕自登基以来,一向宽仁待下,甚少有为难奴才们的时候。他们在宫中当差本就孤苦,若非真的犯下大错,朕少有严惩的时候。”
他指着南瑾,对贞妃说话的语气也平添几分薄责之意,
“柳氏关了房门夜半自戕,她一届宫婢,是能未卜先知,还是能闯进去扰了主子休息?
本是无心之失,贞妃却张口闭口就要夺人性命。朕给你协理六宫之权,是让你帮衬着皇后管辖六宫琐事,并非是让你滥用职权。”
贞妃得了训斥,委屈地抿唇,本就明艳的容貌于此刻看来更显楚楚可人,
“皇上~臣妾也是想为皇后娘娘多分担些,叫奴才都有个警醒,才会一时心急。。。。。。这件事是臣妾欠考虑了。”
“罢了。”沈晏辞并未深究,反倒执起贞妃的手,温声道:
“朕知道最近宫中事多,你也实在劳累。下个月太后寿辰,你又向皇后讨了这事儿,为让皇后省心,要一人全权操办。”
他手背轻抚贞妃娇嫩的脸颊,眼中满是不舍,
“朕见你如此劳累,也实在心疼。这样吧,协理六宫之事你先暂且放一放。别再累坏了身子惹朕担心。等你操持完太后寿辰的事儿,得空再帮衬着皇后也不迟。”
贞妃又不傻,
她当然听得出来沈晏辞这话的意思,是要削了她手中的协理六宫之权。
这权力她得来不易,此番削减,来日再想失而复得,怕也成了难事。
可她此刻又能说什么?
是她为了在太后面前得脸,逼着皇后将太后寿宴一事全权交由她操办。
而今沈晏辞字字句句又说的都是关心她的话,她总不能不领情。
贞妃锐利狭长的眸子睨一眼皇后,见她唇角微微扬起恬静笑意,实在是恨得牙痒痒。
但她不好叫沈晏辞看出来,故而只得强作镇定,面色温然柔和地说:
“臣妾多谢皇上关怀。”
这日最后,沈晏辞也没有去瞧柳嫣然一眼。
不过他到底也是给足了镇国公府脸面,保留了柳嫣然的死后哀荣。
他着人告天下,说柳嫣然是病笃不治,并非自戕,
又复了柳嫣然的位份和封号,让她仍以淑妃的尊荣下葬皇陵。
只不过沈晏辞登基方两年,皇陵尚未修葺好,
所以柳嫣然的尸身,只得暂时存放在行宫的乾灵阁里用冰镇着。
等什么时候皇陵修好了,她那具烂透了的身子,才能有入土为安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