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绝心说你要犯错误了,迟钝如他都知道这句话是在给人搭梯子。如果顾衍誉对他没别的想法,话就不该这么问。
“我说是医者仁心,姑娘信么?”
顾衍誉如梦方醒:“不必了。我没有跟萍水相逢之人走太近的习惯。”
她拔腿就走,好像不能再多看林有悔一眼,秦绝追上去想跟她说些什么都没机会。顾衍誉恍若丢了魂,上了马车便蒙头大睡。
秦绝离开前与林有悔有一个短暂的对视,少年的笑容依旧苍白羞怯,但秦绝十分确定,自己接收到了一份挑衅。
他相信这不是结束。
果然,不过半日,他们再次见到了这位美人。
他的轮椅被放在一边,美人席坐在地,衣摆沾了尘,形容稍有些狼狈。但他生得好看,这不仅无损于他的美貌,反而更令人触动。
他怀里抱着一只毛绒绒的小鹰。
顾衍誉走到他跟前时,叫揽月的仆从先开口:“公子见它坠落,一时情急自己飞身去救,姑娘见笑了,我们这就离开。”
顾衍誉听了,冷冷看着林有悔:“为什么救它?”
“总是一条性命。”
她陷入沉默,片刻后淡淡地说:“它的翅膀明显有缺,救下了将来也不会如其他鹰一般翱翔,你让它直接坠落下去,或许比较仁慈。否则它的母亲无法一直看顾它,饿死或坠亡都不过早晚的事,除非你将它养作宠物,让它不再作为一只鹰那样活着。”
林有悔的睫毛轻颤,眼底泛着招惹人心的红:“生来孱弱不是它的错。顾姑娘,你当真认为,若有这样的情况,直接死掉比较好么?”
顾衍誉顿住,半晌,她摇头,认真道:“我没有权力评价他人,因为我不是神。我自己尚且活不明白呢。”
他红着眼却露出一个笑,双手把小鹰捧到顾衍誉跟前:“它很软,也很乖,你要摸摸它吗?”
这是第二件令秦绝觉得离谱的事,因为就这样,他们一起上路了。
林有悔对顾衍誉的称呼也不再是“顾姑娘”,他叫她“姐姐”。
林有悔说自己曾失去过一个姐姐,他见顾衍誉很是亲切。
“姐姐”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掺杂欲说还休的暧昧。
秦绝生平没有背后说过谁的不是,他素来对爱恨都坦荡。直到遇见这么一位,他才算是懂了背后有说不完的某人坏话是什么体验。可惜顾衍誉的手下谁也不懂,他们好像觉得主子做什么都很有道理,都很正常。
秦绝的郁闷只有偶尔背着人跟赶车人去说。
林有悔跟他们熟悉起来之后,表现得开朗又大方,他姿态优雅了地包揽了所有人的食宿,也并不掩饰沿途有许多“他的人”,对这一路的吃喝都照应得相当好。
秦绝哪怕从未开过窍也知道这是一种“示好”,它的目的明确,代价鲜明,指向林有悔对顾衍誉这个人的兴趣。秦小侯爷吓坏了,他不能跳出来阻止大家别吃别喝,只好苦哈哈在后面多留下几锭金子,以免顾衍誉这个迷糊的状态真欠下人情,回头有什么话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