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娃的母亲号啕地哭着扑过来厮打着朴朴,说朴朴害死了她子。人们疑惑不解的目光犹如一把把锋利的刀子齐刷刷刺向朴朴。
奇怪,好好的蛋娃,咋就突然死了呢?
人们好不容易把蛋娃的母亲从朴朴身上拉开,蛋娃母亲突然间跳起来大喊:“报案,快报案!让公安局把这个害人精抓走!”人们这才想起报案,不管怎么说,出了人命,还是要搞清楚的。很快公安人员来了,勘查完现场后,感觉很是蹊跷,找不出蛋娃突然死亡的原因,也没发现其他任何痕迹。死者脸色稍黑,面相平静,犹如熟睡一般。房间里只有新娘子朴朴,再无他人进来,朴朴就成了嫌疑人。公安人员将朴朴带走了。
洞房花烛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人们无从知道,难道真是朴朴害死了蛋娃?庄里人纷纷摇头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朴朴是个读书明理之人,既然答应嫁给蛋娃,咋会做出那种糊涂事?”
朴朴被公安人员带走以后,一个多月没回来。公安人员调查了很长时间,仍搞不清蛋娃死亡的真正原因。
本来朴朴不承认自己与蛋娃的死因有关,但在公安局释放她时,朴朴却突然改变主意,说蛋娃的死是她所为。
公安人员一下子瞠视着她,说:“朴朴你要想清楚,这不是胡说的地方。既然如此,你开始为啥不承认呢?”
朴朴镇静地等着公安人员问话。
“那你说,你是咋杀死蛋娃的?”
朴朴交代了前因后果。说她为了能上学不计后果,想到将来要和个瘫子结婚就一夜夜睡不着。在县城上高中时,就分几次买了些安眠药。洞房花烛夜将安眠药化进水里端给蛋娃喝了,让他永远地睡了过去。
“你们现在就枪毙我吧,我死得心甘情愿。”朴朴看上去异常平静。
可破案需要的是证据,不是朴朴承认她杀了蛋娃就能定罪。调查结果显示,蛋娃的死并非服药物所致。由于证据不足,公安局最终还是把朴朴放了。
朴朴为何要承认是自己杀了蛋娃?朴朴心里明白,虽然不是她直接杀死了蛋娃,也是间接所为。如果自己不答应嫁给蛋娃,蛋娃绝对不会死,现在他还好好的。过去二十多年来,蛋娃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
朴朴越想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不可饶恕。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累死父亲,又害死蛋娃,自己还不如随蛋娃一起去了。
朴朴被放出那天,在公安局的大门口一直徘徊了很久,后来也没有回家,她来到蛋娃的坟前跪下,深深磕了三个头,随后眼睛怔怔地注视着那堆黄土。
“蛋娃,你咋就死了呢?啊?你是怎么死的啊?那天晚上你只说我累了,让我早早睡吧。可你咋就死了呢?”朴朴喃喃地对着那堆黄土说。
坟地的四周很静,静得有些瘆人。朴朴一时神情有些恍惚,她看见蛋娃蹲在婚床角边儿上,常年不见阳光的那张脸看上去惨白惨白的,眼睛里流露出的那种渴望令朴朴感到心悸。
“今天我们虽然订婚了,但我要告诉你,这是我爸的主意,我一个瘫子不配你,我从来也没那样想过。”
“别那么说,我是心甘情愿的。”
“你真的愿意嫁给我?”
“我不也和你一样,也是残疾人。”
“那不一样,我知道你是为了能上学,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我也渴望上学,可我寸步难移。你上学也是在替我实现上学的梦想啊!所以,我没阻止我爸。”说着这话,朴朴看见蛋娃的眼睛里有亮光一闪一闪的。
“你也想上学?”
“怎么能不想?做梦都想啊!可我一个废人,你看我活着和死了有区别吗?”蛋娃瞅了眼自己那两条细如麻秆的腿,极凄苦又诡异地一笑。
“你别瞎想,我会履行自己的承诺。”
蛋娃嘴角一咧,一丝不经意的嘲讽和冷笑浮在脸上,他说了句:“放心,我不会拖累你的。”
这句话朴朴当时并没怎么在意,她服侍瘫子丈夫躺下后,自己也躺了下来。因为身心疲惫,她竟一觉睡到大天亮。
蛋娃的死,是蛋娃早就预谋好的。这个瘫子,心咋这么狠啊!
朴朴泪如雨下:“蛋娃,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怜的蛋娃啊!”朴朴尽情地痛哭起来,哭声凄厉而悲惨,久久回荡在寂静的坟地上空,周围一切有生命的东西仿佛都被朴朴的哭声惊住了,呆滞凝固在那里不动。
“呜——呜——”朴朴用右手不停地拍打着蛋娃的坟头,仿佛要把土里那个可怜的人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