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一辈子一米七,也跟你没关系,你着什么急上什么火?”
燕回语气平静,笑容优雅,眼神里却隐藏着兴奋和紧张。
他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捏着桌布,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余响,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变化,直到听到一声——
“对不起。”
微笑瞬间僵硬,燕回瞳孔微缩,手指茫然地松开桌布,留下一小块皱巴巴的折痕。
恰在此时,服务生送来甜品,余响看着燕回面前的冰淇淋,扯扯唇角。
“你说的对,这是你的私事,我不该凭主观臆测就下定论。
对你,我好像一直是这样,就连第一次见面也是。”
第一次见面?
燕回蹙眉,视线同样落到冰淇淋上。
“认定你是讨人厌的乖小孩,故意弄脏你衣服,破坏你完美的钢琴表演,从那以后只要提起钢琴就……”
“好了,别说了!”
燕回粗暴地打断余响,拿起勺子狠狠戳向冰淇淋,“那么久远的事提它干嘛?”
勺子划过瓷盘,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余响耳边却似乎响起了《c大调前奏曲》。
他永远记得初见燕回时,万籁俱静唯有钢琴声的感觉。
也无法忘怀撞倒对方后,四目相接时如雷的心跳声。
多年后,只要说起钢琴,就有人提起当年那场闹剧,一群人嘻嘻哈哈,仿佛那是什么值得纪念一辈子的大事。
面对狐朋狗友的嘲弄,燕回并不生气,只是毫不在意地笑笑,转而问他:
“当年你为什么不跑?”
那个时候,他要不冷哼着胡乱搪塞狡辩,要不附和大家忽略问题,久而久之燕回便没再问过。
现在他想说,燕回却不想听了。
令人窒息的沉默里,燕回三两下吃完冰淇淋,拿起羽绒服便起身告辞。
“今天谢谢了,走之前说一声,我去机场送你。”
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扔下余响一个人坐在那,注视着甜品盘子上残留的痕迹,许久露出一抹苦笑。
燕回憋着一肚子火走出餐厅,这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
明明前两天都是艳阳天,气温回升至十三四度,这场雨一下,气温瞬间跌落至谷底,冷风合着湿气顺着衣领往里钻,持续不断地带走热量。
锦都冬季天气向来如此,气温随着太阳出没上下波动超过十度,上午出太阳下午下雨这种事屡见不鲜。
燕回在锦都生活了十年,按理来说已经习惯这种气候,此时却烦躁不已,也不知是看湿漉漉的地面不爽,还是对自己居然还心存幻想而悲愤。
可谁让余响是他的初恋呢?
坐在出租车上,燕回看着雨幕里行色匆匆的行人,眼神逐渐恍惚。
余响当年毒舌、叛逆、桀骜不驯,明明两人从幼儿园一直到高中都是校友,却因为混迹不同圈层而形同陌路。
余响是纨绔二世祖圈,他则是精英继承人圈。
直到升入高中。
燕回从不觉得余响及其朋友的嘲弄是困扰,他也不喜欢十六岁前的自己,所以他从来不生气。
他只是心存幻想,以为从小到大第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余响,对他是与众不同的。
可事实证明,余响对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因为抛开表象,余响本质上就是一个别扭、善良、待人真诚的人,现在又因为种种过往对他多了一份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