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衣衫不整,外袍松散地披在肩头,领口的扣子全然未系,仅用一根素色汗巾在腰间仓促一挽,权且固定衣袍,以防行走间拖沓碍事。
未及站稳脚跟,他便径直跨进内室,稳稳搁下药箱,随即在维萱床边半蹲下身,微凉的手指迅速搭上她纤细的手腕,双目微阖,屏息静气,全神贯注地诊起脉来,屋内一时静谧得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维萱斜倚在床头,鬓发凌乱,面色透着几分憔悴与苍白,她手抚胸口,轻声说道:“适才梦魇一场,仿若深陷泥沼,那梦中景象诡谲骇人,直惊得我心肝俱颤。
待转醒,这腹中便开始隐隐作痛,实在难受得紧。”
片刻之后,黎大夫缓缓松开手,眉头轻蹙,目光中透着思索,沉吟少许,这才抬手理了理凌乱的衣襟,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舒缓:“夫人且宽心,依现下脉象所示,并无大恙。
想必是夫人近些时日操心太过,积郁于心,又逢这梦魇突袭,惊了心神,致使身子有些不适。
待明日,我调配几剂安神良方,夫人依时服用,且要抛开杂念、安心静养,不日便可恢复如初。”
维萱微微点头,眼中满是感激之意,柔声道:“辛苦黎大夫了,这深更半夜的,扰了您的休憩。
您劳累半晌,快些回去歇着吧,夜深露重的,莫要着了凉。”
黎大夫整衣起身,神色间满是关切与郑重:“夫人万勿这般客气,您现今身怀有孕,万不能有丝毫差池。
往后但凡身子有所不适,即刻差人传唤我便是,万不可强撑。”
言毕,他俯身拎起药箱,稳步迈出门槛,身影渐渐没入夜色之中。
维萱自梦中惊醒后,心犹自怦怦狂跳不止,她抬手轻抚胸口,试图平复这慌乱的心跳,可梦中一幕幕却如同鬼魅般,死死纠缠,挥之不去。
她秀眉紧蹙,暗自思忖:“怎会做这般不祥的梦?莫不是罗赢遭遇了什么凶险?瞧那场景,他似是深陷困境,身旁却空无一人能伸出援手,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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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梦境实在太过真切,每一个细节、每一丝惊恐都仿若身临其境,她心中的忧虑仿若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将她彻底淹没,难以平息。
偏生此时,腹部时不时抽痛几下,像是附和着她内心的不安,令她在这孤寂的夜里辗转反侧,难以成眠,满心满眼都是对罗赢的牵挂与担忧。
次日清晨,天才蒙蒙亮,红燕轻手轻脚地穿过庭院,走到苏长宁的房门前。
她先是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轻轻叩响房门,待苏长宁传唤,便迅速闪入屋内,附耳低语道:“姨娘,昨儿夜里,我听闻顺熙院那边急匆匆地请了黎大夫前去诊治呢。”
苏长宁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慢悠悠地梳理着一头乌发,听闻此言,手中的梳子猛地一顿,嘴角瞬间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冷声说道:“哼,这才只是个开始。
我这次下的藏红花量本就不多,就怕那黎老头医术高明给瞧了出来。
不过,只要日复一日、这般悄无声息地累积着,啧啧,那小贱人的胎儿迟早是保不住的。
等她没了孩子,看她如何在侯府耀武扬威。”
说罢她心情大好,款步走到梳妆台前,拿起一支赤金金凤步摇,对着镜子,轻轻插入发髻之中,左顾右盼,端详着自己的容姿。
接着,她悠悠开口:“太夫人如今年岁已高,精力大不如前;老夫人一门心思全扑在那小杂种身上;陈维萱如今又有了身孕,无暇管理庶务。
这侯府如今,倒像是没了正主儿一般,内里多半是秦妈妈和雨桐那丫头在当家作主。
一屋子的主子,却让两个下人掌着侯府事务,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既然眼下还进不了皇子府,那我便先想法子把这侯府的掌家之权夺过来,日后行事也更加便利。
欺负过我的人,我都要一一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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