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羡好惊慌地抬头,见萧瑾承向她走来,吓得一把将桌案上的宣纸揉成一团。
然而揉成一团之后,她又十分懊悔。
这番动作,未免也太刻意了些。
“没什么,”
傅羡好强行镇定自若,然而低着头却难掩浑身的底气不足,“刚刚我见纸上面有一只虫子,吓了一跳,赶紧将虫子包起来。”
傅羡好心里慌得没底,如今萧瑾承在她跟前,她也没办法找到字毁的原因,只能绞尽脑汁地让萧瑾承离开。
她捏紧手上的笔,微微抬头,强行掩盖自己的不安和恐慌,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稀松平常:“太子表哥身上衣物潮湿,还是不要站在窗口上吹风,先去那边坐一会儿吧。”
“待傅羡好写完后,再拿给太子表哥。”
看着傅羡好可羡巴巴地睁眼说瞎话,萧瑾承心里一阵舒爽,觉得总算是打击了傅羡好之前在他身上为非作歹的嚣张气焰。
傅羡好想让他离开,他如何听不出来她的意思?
然而他等的便是这一刻,怎么让她如意?
“无妨,我身体无碍。”
萧瑾承装作浑然未觉的模样,颇为贴心地为傅羡好再铺上一张纸,“只是可惜了妹妹刚刚的字,幸好这里的宣纸还不少。”
“妹妹只管写,若是再有虫子,我帮妹妹赶走它。”
“况且傅妹妹刚刚说要请教书法,那我看着妹妹写,倒是能一眼看出问题,省了不少功夫。”
萧瑾承缓缓地用镇纸玉石将泛黄的宣纸熨平,似笑非笑地看着傅羡好,道:“傅妹妹,你说呢?”
傅羡好脸色煞白,如遭雷劈。
萧瑾承的声音在她的头响起,她不敢抬头,只能低头凝视着新的宣纸,一瞬间,觉得手中的狼毫重达千斤。
她想不明白。
这个动作,她做了不下千次;这些字,她写了不下万次,可没有一次是刚刚那个样子的!
而萧瑾承也一反常态,以往她和他连话都说不上几句,就被他请出了东宫,但如今他却赶都赶不走,竟还要看着她写字!
一想到今天可能会在萧瑾承面前出丑,甚至还是在自己最拿手的一方面,傅羡好忽然就觉得鼻子开始酸起来。
明明……明明不是这样的,可今天怎么会这样……
萧瑾承不喜欢爱哭的姑娘,傅羡好不敢在他面前掉眼泪,即使眼圈绯红,却只能努力憋住。
而萧瑾承心里出了这口气,心里的戾气散了不少。
他为傅羡好铺开宣纸后,低头注视着傅羡好,等着欣赏她再次变脸。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傅羡好动笔。
只见她低着头,瘦削的肩膀耷拉着,从萧瑾承的角度看下去,只能见着她樱红却颤抖的嘴唇,以及她浑身散发着沮丧的气息。
外面风雨大作,风向几经变换,忽地一阵大风涌起,越过窗台直直地往屋子里灌。
风中带雨,打在手背上莫名寒凉。
窗台位于傅羡好的一侧,萧瑾承站在书案前,只能向前倾身才能关上窗。
宣纸就这么多,绝不能让雨打湿了,否则傅羡好就有了不写字的借口!
萧瑾承很喜欢刚刚傅羡好脸上的惊慌失措和无助,这些少见的情绪,让她那张美艳绝伦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生机。
他抬手关窗,然而就在他倾身而过的瞬间,仿佛听到了几声微不可查的哽咽。
这声音十分微弱,若不是室内静可闻针,而他又正好靠近傅羡好,绝不可能会注意到。
萧瑾承恍惚一瞬,心里莫名多了几分异样。
她竟哭了?
怎么会不喜欢。
不论是手边的花灯,亦或是眼前的街景,曾经只存在于她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