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梵音默然听着这二人的一对一答,微敛下清眸,不知所想。
夜阑人静,潇潇雨歇。
帷幔下的被褥翻动了无数下,床榻隐隐微晃。季梵音睁着漆黑的双眸,满腹心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忽地,门外来回闪了道黑影,徘徊间,似在踟蹰,她的心瞬间提上嗓子眼。如绸缎般的墨发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双足无声穿上靴子,小心翼翼靠近门扉。
素手靠近门闩处,她掩着跳动如擂鼓的心脏,猛然一拉----
“长姐。。。。。。”
裹着被褥的红绡,耷拉下的清容盛满重重心事,一瞬不瞬落入她的眼底。
四周光线暗淡,背对着光源的季梵音,不动声色敛下浮动如潮涌的心绪,再抬眸时,已然平静无波。
如豆般的烛光抹亮了一室,季梵音翻转一碧色瓷杯,倒了杯温水递过去:“何事将我这个触枕即睡的妹妹困扰至此?”
红绡仰头喝了好大一口,干涩了大半夜的喉咙得到滋润,如降甘霖一般。
“红绡也不知从何说起。。。。。。”
“那就有话直说。”
“可若是直说,话就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
“这还得从我们入住这间‘缘起’客栈说起。。。。。。”
季梵音敲了敲桌面,无奈又好笑,忍不住打断她:“挑重点。”
红绡双手捧着碧色瓷杯,杯中热气已散,她抿唇犹疑片刻,抻着脖子凑到季梵音耳边,面上带了些薄红,磕磕巴巴道:“我昨夜。。。。。。梦到了他。。。。。。”
季梵音神色一怔,呼出的气息滞了片刻,禁不住反问:“只是梦?”
红绡先是摇头,随后又改主意点头,弯蹙的眉眼夹带着显而易见的举棋不定。
似梦非梦!
瓷杯中的清水浅浅浮动,季梵音偏头微睨了眼,涣散的眸子瞬间卷过滔天巨浪。
昨夜,半梦半醒间,一双略带薄茧的大掌轻柔抚过她的面庞,细细摩挲,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鼻翼四周。她迷迷瞪瞪嘤咛了声,下意识挪向他。
“别动,”他替她紧了紧被褥,连人带被拥入怀中,低沉的声线带了抹夜间的性感,“让我抱一抱。”
将明未明的天际,映衬室内的清阴灰蒙。她心绪平静阖上双眸,在他均匀沉稳的呼吸声中,再次进入梦乡。
可醒来后,手边除却厚重的被褥,再无其他。她以为,自己只是过于思念他才做了这么一场梦。。。。。。
“红绡。”
“嗯?”
“明日去一趟木作坊,”季梵音从书卷中抽出一张有些劣质的宣纸,点了点,胸有成竹一笑,“就说总督府上的柳师爷三日后会来取此物,事关田中河排泄,切勿偷工减料。记住,喊得越大声越好!”
红绡侧眸扫了眼粗糙的宣纸,不由得惊诧一喊:“这不是。。。。。。”
“是的。”
季梵音掀起唇角,眼底流淌的笑意瞬间感染了四周,驱走阴冷冒蹿的寒意。
“柳先生,”府上一小厮唤住正欲外出的梁榭潇,递上一方字条,“适才一书生打扮的公子让我交给您的。”
书生打扮?
棱角分明的五官柔和了几分,墨眸一垂,娟秀清丽的字迹跃然纸上:回赠你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