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元年夏,靖康之变的阴云尚未散去,刚即位的赵构急于稳住局势。
然而,朝堂之上却并未因此清明,反而因北宋灭亡后的权力真空充满暗流。
黄潜善,这位在大名府曾任北京留守司行中书令、如今跃升为左相的大臣,正抓住时局动荡的机会,试图清除异己、巩固权力。
当年黄潜善在大名府时,与留守通判张所同在一城共事。
张所刚正不阿,屡次反对黄潜善的迎合之策,坚持修城备战。
金兵攻城时,张所亲自督战,率军民死守,甚至不惜冒险抗旨。
相比之下,黄潜善却以「保全城池」为名暗通金人,试图换取安稳职位。
然而,金军贪得无厌,最终黄潜善狼狈而逃,而张所则在朝廷弃城后力保百姓转移,获得一片百姓口碑。
靖康之变后,赵构急需有战功的大臣辅佐,大名府的抗战事迹,尤其是张所父子护佑百姓撤离的举动,更让他印象深刻。
赵构一度有意重用张所,希望他能在宋朝重建中发挥作用。
然而,赵构对政事并不熟稔,往往依赖左右近臣的建议,而此时正受重用的黄潜善自然不会让张所的存在威胁到自己。
黄潜善在赵构面前几次三番诋毁张所。
他先是挑拨道:「陛下,张所虽有守城之名,终究无功。
若他真有能力,又怎会让大名百姓惨遭金兵荼毒?如今其名声虽盛,实则不过是虚名罢了。
」
赵构闻言有些迟疑。
黄潜善趁机补充:「更有甚者,张所在金兵攻城时抗旨不遵,甚至直言圣命难从,此等目无朝廷之人,岂能重用?陛下若让他掌权,只怕朝纲难立啊!
」
赵构心中已有几分疑虑,问道:「黄卿所言虽有理,但张所忠心可见,其守城之举毕竟救了许多百姓,该如何处置才合适?」
黄潜善拱手道:「陛下明鉴,臣不敢一概否认张所的苦劳。
只是,如今南方需得忠于朝廷、识大体的官员坐镇,以防乱民滋事。
不如将张所派往远方任职,以安抚南疆,也可避免他在朝中引起纷争。
」
赵构听后,认为黄潜善的建议合情合理,遂下旨将张所贬至广南西路雷州府任职。
表面上是委以地方重任,实则将他放逐到偏远之地。
张所接到圣旨时,心中已有不安。
他早知黄潜善为人阴险,且在北方时曾与自己多有龃龉,如今看来是其得势后的一次清算。
然而,张所对君命并无怨言,只是满怀忧虑地对亲信叹道:「我虽忠心事国,却终究难逃流放之局。
雷州虽远,我亦当尽职守土,但愿陛下终能识得奸佞,拨乱反正。
」
随即,张所整理行装,携家眷南下赴任。
他路过江汉之间时,见乱民遍地、百姓流离,心中感慨万千。
他虽有一腔热血,却无力挽回整个宋廷的沉沦。
七月的洞庭湖畔正是草木葱茏的时节,湖水碧波荡漾,船帆点点。
此地,名义上仍属于宋廷,却早已是钟相麾下摩尼教绿林好汉的天下。
这日,钟相麾下水寨的哨船在湖面巡逻,远远望见一艘装饰考究的大船自北而来,水军头领角木蛟周伦当即下令拦截,喝问来者何人。
船上的管事原以为洞庭湖的绿林草莽不过是些贪财好杀的土匪,随口喊道:「此乃奉旨南下赴任的雷州新守张相公,你等无知匹夫,竟敢拦截朝廷命官,还不速速让路?」
听罢,周伦怒极反笑,拔刀喝道:「什么狗屁朝廷命官!
北方金兵肆虐,大宋城池尽失,百姓苦不堪言,你们这些狗官却只知道逃跑享乐,今日遇上咱,算你们倒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