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织,淅淅沥沥地打在破碎的窗棂上,混合着远处传来的惨叫声和喊杀声,令人心头沉重如铅。
小院内,七十多名衙役神色凝重,紧握手中残破的战刀,静静围在房间里。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血腥气,八具金兵的尸体横陈在地,尚未凝固的鲜血缓缓流向地砖的缝隙。
扬州提刑都尉(俗称缁衣捕头)晏广孝端坐在房间最里侧,神情苍白憔悴,目光却坚毅如铁。
盔甲与他瘦削的身形不符,看起来显得格外沉重。
他的右手紧紧握住战刀,青筋暴起,仿佛想从中汲取最后的力量。
他的身旁,少女晏贞姑一袭染血的白衣,眉目间却透出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与倔强。
「扬州破了,但我等还未死尽。
」晏广孝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有力,房间中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集在他的身上。
「金贼虽狂,但我等若束手待毙,岂不是辱没家国?今日在此的,皆是我大宋铁骨铮铮的汉子,与其苟且,不如与贼拼个鱼死网破!
」
一名大汉上前一步,声音粗哑却坚定:「都尉,我们这些人都听您的吩咐。
可就凭咱们这点人,能杀多少金贼?最终还不是难逃一死!
」
另一人接口道:「但凡城内还能有一支生力军,咱们就还有机会。
可现在,各处抵抗的军民不是被杀,就是投降了……」话未说完,眼眶已然湿润。
晏贞姑冷声道:「若没有生路,我们就杀出一条生路来!
金贼屠杀百姓、焚毁城池,我大宋子民岂能坐以待毙?」她的声音虽不大,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令众人不由得挺直了背脊。
晏广孝深吸一口气,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掠过,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诸位,眼下之计,唯有冒险突围。
城中金兵虽多,但我们可趁夜色掩护,从巷道间绕过敌军重兵所在,杀向东门——那里的防守相对薄弱。
」
一人皱眉问道:「可若突围不成呢?」
晏广孝沉声道:「若突围不成,便战死城中!
死,也要让金贼知道,大宋男儿不会轻易屈服!
」
房间内一片寂静,唯有雨声和远处的喊杀声回荡。
片刻后,众人齐齐抱拳,大声道:「誓死追随晏捕头,与金贼拼到底!
」
夜色愈发深沉,雨势却未有丝毫减弱。
晏广孝率领七十多名衙役从小院中鱼贯而出,借着昏暗的光线,小心翼翼地穿过破败的街道。
他们的脚步极轻,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稍有不慎便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街边,倒塌的房屋遮挡了一部分视线,但远处的金兵火把却将城中的某些角落映得如白昼一般。
晏贞姑走在队伍中间,手握双剑,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忽然,巷口处传来一阵金兵的笑声。
几名金兵正三三两两抬着八名大户人家小娘子,满脸得意,显然是在附近劫掠民居后有所「收获」。
晏广孝示意队伍停下,随后以手势指挥几名士卒包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