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莉在寝室里一边翻着手机上她的“线人”发来的消息,一边大声地念给我听,最后得出结论:“此女惹不起,劝你以后碰着了绕道三尺。”
自从我在搏击术教室把苏烈摔脱臼,又自告奋勇地要接上他的手臂,可是把他弄得差点残废之后,苏烈就跟我没完没了了。先是他的前女友杨朵薇找上我,扇了我两巴掌,然后是各种人在学校论坛上给我留各种危言耸听的言论,还有人准备“人肉”我,再接着,苏烈本尊又找上门来了。
“真是天上掉肥肉的好事,还掉在你嘴里,多少人想被苏烈甩都排不上号,现在他要主动甩你,你就从了吧。”麦莉尖声尖气地说,她化好妆正要去和博士男友约会。
而此时,苏烈已经通过各种手段,要到我的电话号码,他在电话里恐吓要我赔偿医疗费!赔偿医疗费是假,苏烈想见我是真,他已经在学校论坛上放话了,要追到我,再甩了我。此言一出,引起全校巨大轰动,我就这样成了名人,成了女生们的头号公敌。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竟然有这么多人排着队等着被人甩。我发誓我真的不想招惹苏烈。
苏烈的手还没好,就到公共课教室来堵我,他的消息来源背后有各种渠道,不到三天,已经弄清我姓甚名谁,住在哪栋宿舍哪个门号,什么院什么系选修了什么公共课,连上课时间也弄得一清二楚,他不去中情局工作真是屈才。他打着绷带不可一世地站在门口,冷静地搜寻,吓得我躲在课桌下还磕肿了额头。老实说苏烈是长得不错,看久了会叫人沦陷。他的出现引起了公共课的混乱,女生们争相掏出手机对他一阵狂拍,我趁着混乱的空当从教室后门神不知鬼不觉溜走。
虽然心疼钱,但为了不见到苏烈,搏击术的课我不去上了。我以额头的伤为借口,养伤逃课窝在宿舍里看美剧打网游。我连打电话订外卖都不敢,据说苏烈派人在女生宿舍楼下派外卖宣传单,只等我打电话自投罗网,他真毒。我只能求爷爷告奶奶地让麦莉给我带吃的,希望过上十天半月苏烈能够把我忘了,或者是其他美女出现,把他掳走。
苏烈又在BBS上放话,扬言只要我打电话跟他求饶,答应他三件事,他没准儿能原谅我。他还私信了他的电话号码给我,也不怕我把他的电话公诸全校。
过了一个星期的寄居蟹生活,第二个星期,孟京辉的话剧要在学校的音乐厅上演,我是孟京辉的忠实观众,只要他的话剧我都会去看。可是我竟然被学生售票处封杀了,我弄不到票,而且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把票给我,话剧领域是苏烈的地盘,他学人家铁路局,弄了个实名制售票买票必须出示学生证和身份证。他封杀我了。
连神通广大的麦莉,也弄不到孟京辉的话剧票。话剧演出的前一天,麦莉哭丧着脸来求我,她是孟京辉的超级粉丝,她差点给我跪下了:“007,你把我也害惨了,你去见苏烈吧,去吧,我求你了。要是真的看不到小辉辉的话剧,我就跟你绝交。”
没办法,最后,我还是拨通了苏烈的电话,可以想象他在电话那头有多得意。
“林大姑娘,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谈谈。”不容我辩解,苏烈已经约好见面的地点、时间。这哪里是谈判,简直是威胁。
“谈个鬼呀谈。”我暗骂一声。
回到寝室后,苏烈在电话里嚣张的口气还魔鬼似的在耳边回荡着,我躺在床上塞上耳机,一边听着重金属摇滚乐,一边对麦莉抱怨。
麦莉摘掉我的耳机给我分析:“不就谈一谈,难不成他还能把你吃了?据我所知,你不是苏烈的菜。你让他出了那么大的丑,他不过也想让你出出丑罢了。”
麦莉敷着深海泥面膜,脸绿得像鬼一样也不歇不停地照镜子,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扑过来说:“我想到一招。”
“什么招?”我的精神大部分是被麦莉的面膜鬼脸振奋起来的,盘坐在床上眼巴巴等她的下文,像饥饿的等喂食的小狗。
“你想啊,苏烈不是想看你出丑吗?你不打自招,先把自己搞丑了,这样他不就没劲了?不过你得有牺牲意识啊。”
我想到海绵宝宝袜子,有点泄气:“上次婚礼上我出的丑就够大了,还要怎么搞?”
麦莉打了个响指说:“包在我身上。”转身去打了几个神秘兮兮的电话。
到了约定的日期,麦莉帮我打扮一番,把我推出门去。
“麦莉,你要把我卖了呀。”我都要哭了,这不是羊入虎口嘛。
“人家苏烈才委屈好不好?何况我给你化妆打扮这一身,你就放一百个心去,苏烈一定不敢再缠着你。”
来看看麦莉的成品。凭借她神通广大的人脉关系,她给我弄了一套朋克装铆钉外套、铆钉鞋都是最佳防狼武器。除了破了好几个洞、飘着各种流苏的裤子有点凉快,眼睫毛太长有点遮挡视线,眼影太深像瘾君子以外,这一身我爸林赞成同志看到会认不出女儿,万一认出了会突发心脏病的装扮,达到了猛鬼出洞的效果,我真担心走夜路把人吓死。
约在哪里见面不好,偏偏约在校外一家小清新咖啡店,要知道除了麦莉偶尔心血来潮穿一身大花长裙拉我去咖啡店坐坐,玩个自拍当回伪文艺青年伪小清新,其余时间我们经过咖啡店,都装作很不屑的样子趾高气扬地走过。
麦莉总是感叹:“什么社会啊,什么审美啊,我要有支枪就好了,一枪干掉一个小清新。”谁叫现在市面上小清新这么吃香呢,我这种大老粗没市场就算了,连麦莉那种风情万种的也没什么市场。
你们可以想象,我一身像被家暴过似的朋克装,走进坐满小清新的咖啡店时,该有多轰动。其实我很想举个扩音器对大家放话,各位看官想笑尽管笑,笑一笑十年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我刚走进门口,马上有服务生跑过来给我引路,我慌忙地对他说:“不不不,我不是来表演的,我来找人。”
服务生努力抑制住嘴角的笑容,指着一个视野良好的位置说:“我知道你不是来表演的,等你的人在那桌。”我抬眼望去,苏烈已经在位置上黑着脸朝我招手了,他一只手半遮着脸,我越靠近,他眉头越是纠结。我走到他面前,大大咧咧在他对面的靠椅上坐下,心想总算是达到我要的效果了,大概用不了多久,他就该举白旗了吧。
“咦,你怎么认出我的?”落座后我故作轻松地问。
苏烈斯斯文文端起咖啡,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小口,好像缓过劲来了,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独特的神经磁场,波及方圆十里,想不认出你都难。”
挖苦别人都还文绉绉的,不愧是话剧社的社长。我还在等他举白旗呢,不想他往后靠了靠,整个人靠在华丽的椅背上,像个居高临下的王子,看穿我似的笑了:“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打发掉我?林麒,我告诉你,惹上我苏烈不是那么好解脱的事。”
什么?我脏话都想脱口而出了,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则,强忍着问他:“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不会是真的想追我,然后再甩了我吧?你一个大忙人,没那么无聊吧。”
“我想怎么样?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差点搞残了我。刚开始确实是想追到你再甩了你,不过我想到了更有趣的玩法。”他说。
我心想:我是你的玩具吗?还更有趣的玩法?大哥你是有多无聊呢?你穿越回古代一定是刑部侍郎,本着屈打成招的主旨专门研究刑罚花样的。
“赔钱行不行?大不了,大不了我让你打残。”我闭着眼睛把胳膊抡出去,在空中比画着,我抱着侥幸的心态赌一把。
苏烈不为所动,慢慢说道:“我不缺钱,我也不是以暴制暴的人,我有我自己解决问题的一套方法。我一向是别人给我一点痛,我还他十倍痛。”他的语气和麦莉像极了。
我心一热,一团怒火心中燃烧,差点拍案而起:“你不会要我以身相许吧?你想都别想。”
我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多大,十米范围内的小清新都用目光围观了我,脸上写满了惊恐。我想过不了多久,服务生就该来撵我这败坏风水的人走了。
“哈哈哈!亏你想得出,就你这样?还以身相许?”苏烈眼睛往我胸前瞟了瞟,仰倒在靠椅上哈哈大笑,笑得我想扑过去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