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过中天时,驿馆檐角的青铜铎突然齐鸣。
叶阳展开新收到的雁帛,却见林婉簪花小楷旁晕开半朵墨梅——那是他们约定的暗号,唯有燕山红梅初绽时才会用的朱砂印泥。
庞统望着渐小的风雪,麈尾银丝忽然指向北斗:"
三日后有客自海上来,带着会吞吃月光的宝物。
"
他咳嗽着将龟甲投入将熄的火堆,裂纹竟拼成半阙《越人歌》的纹路。
驿馆外,十二匹纯白骏马的蹄印已被新雪覆盖。
唯有那方摔碎的漆盒残片,在月光下泛着盐晶特有的青白光泽,像极了林婉昨夜信中提及的燕山初雪。
驿馆的青铜冰鉴渗出细密水珠,滴在青砖上洇成半阙残月形状。
林婉搁下缠枝莲纹铜剪,指尖抚过案头那枝红梅时,忽觉花蕊深处传来细微震颤——昨夜嵌在其中的算珠正泛着淡金光泽。
"
太子妃,邯郸来的商队捎了漆盒。
"
侍女捧着鎏金错银的匣子碎步进来,裙裾扫过地砖上未化的盐晶,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林婉挑开火漆封印的动作蓦地顿住。
匣中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枚竹简,每枚简首皆用朱砂点着星宿图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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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抽出第三枚竹简对着烛火轻旋,简牍缝隙间倏然滚出粒粒黍米,在羊皮地图上拼出"
安"
字轮廓。
"
倒是学会用粟米传讯了。
"
她轻笑出声,耳垂上的明月珰撞在简牍边缘,惊起铜雀灯盏里半截将熄的烛芯。
窗棂外飘进的雪片落在黍米拼图上,恍惚又回到易水畔那个黄昏。
彼时叶阳握着她的手,用粟米在沙地上演算堤坝高度,算珠滚进她袖口时还带着体温。
更漏声里忽然混入异响。
林婉眸光微凛,绣着玄鸟纹的袖口拂过漆盒,十八枚铜钱应声落进龟甲。
当第七枚铜钱卡在巽位时,她听见檐角青铜铎发出三长两短的颤音——那是边关大捷时才会奏响的韵律。
"
取我的素纱幂篱来。
"
她起身时带翻案上墨砚,却任由墨迹在素绢上洇开。
那是叶阳教她的测绘图纸,漳水十二闸的构造图中突然多出团泼墨似的乌云,倒像是邯郸城上聚集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