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于是答应。
只是陆聿实在贵人事忙,只陪着听了两出,便被下属来说了几回消息。
陶嫣要与他合作,自然十分客气,请他先忙正事要紧。
陆聿向众人致歉,特地嘱咐了戏楼老板几句,才离开去了陆氏一家绣坊。
他轻车熟路上了楼,敲响了一扇房门,房中应声,他便推门而入,对着那个坐在桌边的女子唤道:“小姑姑。”
那女子眉眼温柔,不过也就三十余岁,还比他要小些,只是按辈分来算,倒确实是他的小姑姑。
她笑着点点头回应他,复又低下头去,看着手里那一幅桃花绣图道:“你且等等,还有几针就绣好了。”
陆聿坐到桌边,喝茶等她。
女子很快绣完,结了针,拿起来看了两眼,又问陆聿道:“如何?”
绣图的桃花开得生动繁茂,几乎要从画中蓬勃长出,鲜活得几乎不像是一幅绣作。
陆聿赞许道:“虽然你小时候不大擅女工,如今确实没得说的。”
女子白他一眼:“你虽比我大,好歹我也是你小姑姑,你别老拿小时候说事。”
陆聿笑,又道:“真的好,烧掉可惜。”
女子看了看他,手指轻轻从绣图上滑过去。
如今已过了春日,她这厢桃花开得再好看,终究不是真的。
先帝驾崩,举国戴孝。
这女子穿着白衣,房间也布置得素净,只有这花是艳丽而鲜活的。
她眸中泛起些生动的光泽,透过花看到了过去许多的大好时光,而那些时光都过去了,今年的桃花也开败了。
她想,他终究是死在了暮春最后一树桃花开过的季节。
只是不知道死后,究竟有没有看到那灼灼其华的意中人。
她笑了笑,转过身去,将刚作好的绣图置于红烛之上,带着火苗一起扔进了旁边的铜盆里。
陛下,一路好走,傲月送你最后一程。
陆聿在她背后,终究还是关切地唤了一声:“傲月?”
她转过身,笑骂道:“叫小姑姑!”
陆聿眉眼淡淡的,不再同她玩笑:“小姑姑,我今日见到景时了,他来蒙城了。”
——
台子上穿着华服的戏子咿咿呀呀,往来的小厮面色恭敬,衣衫干净利落。
雅间里,众人分坐各处。
原博衍和原景时难得清静,也没有饮酒,坐到雅间最里头,两耳不闻窗外事,对坐下棋。
陶嫣开始洽谈与陆氏的合作,一切顺利,心里十分开心,和岑姚、倾城一起坐在窗边,看着戏台子聊天闲话。
倾城原本是没有和他们一起与陆聿相聚的,只是她自己来戏楼找乐子的时候偶然遇见了他们,便十分自来熟地和他们进了一个雅间。
在蒙城住下的第一晚,原景时已经和他们夫妻小谈过彼此这一路的经历。
陶嫣知道倾城目的不清,但此时说话相处间见她不算难缠,又有着自己好友祝文茵的这一层关系,所以与她态度还算亲和,也能和她说笑几句。
倾城坐在窗边,颇为认真地看着戏,手里剥着花生瓜子,低声哼哼,偶尔停下来,手指还轻轻打着拍子。
陶嫣瞧倾城一派行家的模样,问道:“姑娘喜欢听戏?”
倾城眼神一动,满腹坏水儿漫上来,极具迷惑性地藏了起来,只泛成眼中莹莹秋波。
她勾一勾唇,笑道:“我们少主从前喜欢听这些,做下属的投其所好,我也就去学了一些,自己倒谈不上多么喜欢。”
关于彤华喜欢听戏这件事,陶嫣倒不算多么意外。
她想起自己最初来到繁记的时候,神秘的二当家祝文茵一言就戳破了她与众不同的来历。
但她看着陶嫣的防备之色,却也没有得寸进尺地逼迫什么,只是对陶嫣说,若是做好了决定,来找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