恂奇的身体毁在了三途海,步孚尹好不容易重新凝聚的身体也因心魔诞生而被她毁去。
薄恒本以为他神思齐聚,应当是重新凝聚了神体,可偏偏他就没有。
他偏偏就借的是那位在人间战事中故去的小将军谢以之的身体,而谢以之只是一个凡人。
一个凡人的身体,是无法长久支撑一位二代大魔的存在的。
薄恒是不打算冒这个险的,但长暝这次没有再等待了。
因为战事已经开启,地界却并没有如初时所想那样占据优势,天界那位大将风无痕的复生是他们的意料之外,一下便扭转了天界颓败的战局,而长暝转移魂魄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没有再慢慢寻找一个身体的打算。
他对薄恒的解释是:“除了他,我谁也不会用。”
长暝对步孚尹非常执著,除了他谁也不肯,即便这如今只是一具凡人的躯体。
他用了很长的时间顺利从离虚境内转移出来,只将自己的身体作一个空壳子丢在那里,但是依旧无法站到地界的部众之前,就只是以左君的身份参与地界事,却连面也不露。
这具身体有很大的麻烦,时间越长,问题就越多。
在彻底解决隐患、做好足够的准备之前,长暝绝不会贸然站到人前,贸然地正面应对长晔。
薄恒无数次想要替他重新寻觅一具身体,也的确如此做了,他寻来的身体总是要比这具凡人的身体好许多的,但是长暝一概不用。
他宁愿拖着,宁愿一直持续战事的僵局,冷眼看着前线无数的流血牺牲,也绝不作任何妥协——
薄恒想到他那一具破损的、还需要他不断用自己的修为来反哺修复的身体,就觉得一阵头疼,一边懊悔自己当初居然真的听了他的话没有阻止,一边又再一次进行劝说。
“浮炎近来与灵隽走得勤,关于你的长相,已经捅到了长晔那里。
他看到步孚尹的脸,一定会知道我们另有所谋,若是针对起来,以你如今状态,要如何应对?”
长暝轻松道:“用不着我去应对。”
他淡然地垂着眼,道:“你且旁观。
那个小丫头,不是心有不甘,总觉得自己能成就大事吗?知道了步孚尹,只怕比长晔还动得快些。”
烛火晃动,落在他五官立体的面目之上,留下深沉的阴影遮蔽。
他用极其平淡的口吻,轻易道:“动得越快,死得越快。
她死了,龙族那兄弟两个便要忍不住。
动则生变——”
如今战局能这么平稳地僵持住,就是因为风无痕与龙族兄弟如今太能稳得住了。
无论地界如何故意生事,他们都求稳而不生事,不受挑衅。
但如果灵隽出了事,他们还能忍得住吗?
动则生变,如今的局势,谁先变,谁先输啊。
这一局,才不算难做。
薄恒记得灵隽的长相,即便是战时,她也大胆地来过地界,还和浮炎定过一段时间的婚约。
他清晰地记得她的眉眼,还有站在自己面前的气势。
还好她不穿红衣。
否则真像是冤魂讨债、厉鬼索命、旧日幻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不说话也像是在口诛笔伐地质问他的罪孽,质问他是否问心无愧。
长暝注意到了他的一时沉默,用一种看穿了他心意的眼神望着他道:“怎么,顾念旧人,舍不得?”
薄恒面色不改,道:“没有。
她并非旧人,我又多有牺牲,惟愿早日结束战事,有何舍不得?我是在担心,若是一切如此行进,局势变化,你要如何?”
没有便没有,解释那么多,反倒显得刻意。
长暝笑了笑,并没有戳穿,只是摆了摆手,道:“只是身体破损了,他的魂魄还被我锁在体内。
只要他愿意苏醒,主动配合,灵体恢复自然不在话下。”
薄恒直白追问道:“数千年不肯苏醒,缘何要配合于你?”
长暝意味深长道:“到时你自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