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庭院,早有小沙弥等候引几人前往香房,主持觉性大师已备茶等候。
觉性大师六十多岁,十分清瘦,脸上的皱纹就像他经历过的世事一样多,每一道褶子都似乎有着故事。
觉性给杨澈亲自斟茶,说道:“颍州百姓生活安泰,富裕大胜以往,往年寒冬必会冻死饿死不少人,今年到没有耳闻。”
“说起来你与佛家颇有缘分,都说你是战神,依我看应该说战佛才是。”
杨澈微微一笑,“大师怎么也学起那些世俗之人,说起这些吹捧之词。”
觉性微微摇了摇头,他转向谭茵,问道:“夫人前来河西,觉得此地如何。”
谭茵见觉性目光如炬,洞若观火,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含糊道:“很好,我很喜欢。”
“夫人当有赤子之心。”觉性赞道。
谭茵很是纳闷,他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赤子之心,自己只说了几个字而已。
杨澈与觉性大师又谈了一会佛经,觉性自然对佛经领悟深透,可杨澈似乎也极为精通,好几次他提出的问题觉性都思索良久才给出回答,觉性大师对他的回答也不停颔首。
谭茵听不明白,只是给两人不停倒茶。
半个时辰后,两人告辞。
。。。。。。。
慈恩寺位于颍山上,杨澈带她前往寺庙周围转转,来到一处平台,远远望去,层峦叠嶂,沟壑万千。
“我与觉性大师聊了许久,可觉得无聊?”
谭茵扬了扬眉,“听说你前几次与觉性大师经常聊到三五个时辰都不嫌晚。”
“我有段时间看了很多佛经,苦闷不解。如今过了多年,感觉各家学说都是通的,一通百通。与觉性切磋总觉得如沐春风,每次都收获颇丰。”
觉性曾去天竺修行,遍访中原各大山川,名刹古寺,对佛法精修颇深,乃河西第一高僧。
“我之前总把你当成武将,现在才发现你其实是儒将。”谭茵笑道。
杨澈勾起嘴角,眼中光芒闪烁。
他斟酌良久,几次欲言又止,最后终于道:“你曾经在灵隐后山说我是。。。。。。。我从来没解释过,今日是母亲忌日,又在佛寺,这事我想和你说清楚。”
谭茵咬了咬嘴唇道:“是我的错,我听风就是雨。”
“不是你的错,外界关于我的传言太多,刚开始我还想辩解反驳,谁知后来越传越多。”
“儒家说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道家说庄生晓梦迷蝴蝶;佛家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这世上的事真真假假谁又能说个明白。”
“我后来也不愿不屑解释,相信我的人无需我解释自然相信,不相信我的人多说也无益。”
“别人怎样我并不在意,但你不同。你既然愿意与我成亲,我知道这件事无论是真是假,你都不会再放在心上。但我不想你心中有疙瘩,更不想你面对别人的流言蜚语时觉得羞愧。”
他以往并不在意,如今却极为在意,他不仅为自己而活。
谭茵坚定道:“我信你。”
杨澈扬着头深深看她,“你为何如此笃定。”
谭茵思索片刻,慢慢道:“其实许临海曾经向我解释过,他说当今陛下当时身为太子,如履薄冰,不会做这样授人口舌的事,我当时半信半疑。”
“当我决定与你成亲时,就不会在乎这些,谁没有过往?但我到河西后,才确信你不会。”谭茵微笑道。
你从来没有追问我的过往,也没有因此看轻我,我又怎会怪你。你受过那么多苦,我只遗憾没有早点遇见你。
太阳照在她的脸上,一双灵动活泼的大眼睛正看着他,充满信任与爱意;上翘的嘴唇笑意盈盈,似乎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如此活泼生动,怎不叫人心向往之。
杨澈一把抱住她,紧紧把她按在怀中,下巴不停地摩挲她的头发。
清风拂过,鸟鸣山涧,于无声处,却胜千言万语。